城区文联 发表于 2020-11-10 11:11:37

【品清湖第二期】温和祷告:黄礼孩的布道者之歌(评论)

温和祷告:黄礼孩的布道者之歌 黛 琪

温和安静,是诗人黄礼孩的标准形象和态度。总是不紧不慢的,和气甚至有点腼腆的笑容,温和的语气,温和的态度,甚至于做事情时候着急了,也只是一种温和的着急。那些属于上帝的精神性的东西似乎已经深刻地标记了他,他平静地做事,沉浸其中,从不主张轰轰烈烈,但是有宁静的光,以及温和的风,从内向外散发,柔和悠长,不绝如缕。在广州的诗歌圈,礼孩就像一个慈母,也有人说他像个诗人的保姆。他做一个杂志《中西诗歌》,默默地拉扯着一个个身无长物的诗人,发表推介世界各地诗人的作品,组织各地诗人们聚会,介绍一波又一波诗人相遇相识。他陪大家观影,看演出,看现代舞。他是一个影迷和现代舞迷,他是好的读者和观众,是好的陪伴者,既不多话,也不多事,周到而体贴。他设立了一个世界级的“诗歌与人”诗歌奖,润物细无声而成色足金。他发起诗歌活动,组织四时雅集,灯光音乐舞美务求尽善尽美,细节深具诗人慧心,最为诗友认可。礼孩出生于南部大陆著名的人文胜地小苏村,那里不仅是苏东坡流放之地的隔壁村,还是一个百余年的基督村。从现在回头去看开始,会觉得礼孩走上诗歌道路是自然之事,甚至是命中注定。礼孩从广东的南部大陆徐闻到广州,不过十多年光景,而他似乎一到广州就走在一条神明为他准备好的道路上了。现在看礼孩的过去,似乎那是一条纯净的笔直的道路,他抬脚开走,直至走到今,走向可预期的未来。但实际上我们心知不管是谁,不管是否诗人,不管是否已经决定好要走某条道路,人生实无此等直接简洁之事。小苏村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家惯性印象中的封闭的、传统的老村,徐闻也不仅仅是祖国大陆南段的最后一块大陆。小苏村有她的生机与丰富的美感,而徐闻三面环海,码头遍布。我们可以试想礼孩生长其中时领略到的天空与大地,时刻涌动变幻的海云,各种方向卷来的潮湿的风声,辽远广阔的海水和海浪,来来往往的行旅商客。更别提南国大地上热气勃发的生机,丰腴的物产,四季的花鸟,醇厚淳朴的人情。所有这些,是造物赐予我们的第一滴花蜜,而礼孩深受启迪,领悟了其中的秘密。  我想,礼孩在能够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唱歌了。广东是如此复杂,所有在此地生活超过十年的人,不由自主都会被广东改变,更别提生于斯长于斯的礼孩。鸦片战争之前的广东,广东籍籍无名。鸦片战争之后,广东总是跟国门开放联系在一起。两百年过去,广东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地区,广东话在全世界流行的程度,超过了普通话。好莱坞大片中的亚洲人,全说着一口地道的没有英语化的粤语。广东人见过世面了。见过世面的广东人把生命保持在生活本身。他们对生活有相当感人的热情和耐性,执意地讲究着一切细枝末节,从不大意任何段落篇章。他们出门拜神,进门谢神,讲究礼数,毫不怠慢各路神明细物。对己对人对事,也绝不粗枝大叶,将将就就。礼孩的生活大概也是如此。所以礼孩的诗歌颇为与众不同。中国近百年来的现代诗歌写作,一直处于一种未能充分发育的发育状态,人类的青春期特征也体现在诗歌表现上,那就是激烈,高亢,口号般的呼喊,宣誓般的表白,以及各种不知所云人云亦云的抽象大词。汉语写作和诗歌的内涵,几乎被这种青春期的亢奋给毁得面目全非,颗粒无收。高亢宏大的诗歌形式,越往北走越成为主流,文学表述和诗歌表述早已脱离了社会常态以及个人常识,作品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缺乏生命活力;作者自己也沦落为拔着头发试图上天堂的妄人。这个时代留下的垃圾为多,永恒而宁静的生命歌咏极少。而在岭南诗人群落,宏大主题主旋律的作品几乎难以见到。岭南诗歌的写作内涵,一个基本的感受,就是从以前到现在,其主题都是从个人生活为圆心向外生发,终于还是回归到自我主体的思想和感情,表达个体在当下的状态与思考,个人与世界在精神上的相接和观想。在个体生活的独特性和常态化表达上,礼孩可以说是一个相当突出的典型。礼孩的诗歌,是从他的生活中自然流淌洋溢出来的,他的创作,就是将其采撷而记录。他保持着常态的生活,他的诗歌中出现的是常态的人,常态的词语,常态的感情和精神力量。他的笔下展现了光怪陆离的生活中驳杂闪动的微光与在狂躁高歌的潮流中被忽视的温情。他如痴如醉地描写生活中的这些温情,这些确实像细小的波浪层层不断让礼孩迷醉,他描写随遇而安的顺从之美,呈现出一种宽阔的情怀,一种来源于海阔天空和大地般沉着的,无所执着而又自我的自信。成就一个诗人的绝不仅仅是诗歌本身。一切都在塑造着我们,生命的本质在于你感恩到什么,你接受到什么,你成就了什么。《谁跑的比闪电还快》,是礼孩最近新出的一本诗集,收录了礼孩近年来的诗歌和随笔作品,整体比较成熟稳定,可以作为礼孩的代表作来看待。这本诗集,可以说很好地呈现了礼孩诗歌思想的多个面相,堪称他自己和整个世界的裸裎相对。一个在常态中生活,写生活之诗的人,他的作品会是什么样子呢?你看到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去年在朝鲜》,朝鲜是要去看一看的,这是礼孩所关心的,是诗人的忧患之一。  《西藏来信》、《欧洲之角》、《挪威的森林》、《缅甸的月色》……世界在礼孩的胸怀中盛放着,他们之间有纤细而切实的牵系,真诚的关怀与凝望。《穷人的粮食被取走》,一场台风带来灾难,诗人与家乡的人们一起流下泪水。没有人生活在之外,即使是诗人;其实诗人更难以在云间高蹈,诗人确需在尘埃间舞蹈。从古至今,振古如兹,诗人如神,他的舞动只因人间的波澜。礼孩显然是主动而自觉地与世界保持着一种律动,一种互相呼应互相感应的共振,一种同呼吸共命运的怜悯。他远离了大词和宏大主题,但是他却并未远离世界,远离社会,给自己筑起象牙楼阁。他真实地站立在南部大陆,视野所及,心随意往。《两只蝴蝶在交谈》,美吗?美,像童话一样美。《风吹草叶参差不同》,有禅意吗?太有了,诗人在说禅。《生活的警句仅是一朵花》,《木兰花必是美的》……诗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描写这些随处可见随处目睹的美,固然是作者自己的本性随处流露,更不乏对这狂躁人心的温柔训诫。《我们不比他们更懂得生活》,相对于学习和认知,接受和认可更为要紧,这其中的道理固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但是诗歌的直接领悟则足以予人启迪。  关于《喀纳斯》,礼孩写了好几篇,流露出诗人对于温情与美丽的深深眷恋。这几乎是下意识的流露,因为温情使人松弛,使文字平淡,使更多的诗人觉得乏味,对此失去了为之下笔的动力。但是礼孩乐此不疲,写了又写。这恰是真的礼孩。在《童年是一块糖》中,思慕着甜蜜童年的礼孩,在时光的阴影里穿梭着,他曾经想要“将杨桃花的影子酿成糖果,作为礼物送给叫凯丽的那个小女孩。”美好的往事,留下同样美好的情怀,回首往昔,诗人感言说:“这世上有许多美妙的事物,仪式里的影子已经在树下长眠。花朵,蚂蚁,糖衣,他们都成为童年的遗物,映照出小心灵柔弱的肤色。”这短短的话语里隐含了多少儿童教育的真意,人格养成的真理!而这童年的一点甜,也足以支撑起漫漫人生的困境与苦难了:“这世上还有来回说话不清的奇妙,当我形单影只将要睡去时……”这温和安静的诗歌流露出现代诗人们罕见的温柔的情怀,流露出诗人对这世界无限的眷恋与包容,对人的无限的爱,对神意的信心与坚守。在最后部分的随笔中,礼孩集中谈了自己的诗歌理念,以及诗歌理念的源头:《爱是自身力量的联合》。与一切假大空的时文相比,没有比这更切实的谈心了。《谁跑的比闪电还快》,可以说是礼孩面对自心,面对世界,面对心中之神的温和祷词,是一组独特的,礼孩自己的,布道者之歌。礼孩和礼孩的诗,是这世界的一份幸运礼物,值得大家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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