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清湖第三期】巨 蟒（散文）
巨 蟒东方莎莎
从微信朋友圈看见好友丽琼在为已经痊愈的麻风病患者做公益服务，心生敬佩的同时，也想起一些旧事。在我小的时候，麻风病还是一种让人惊恐的疾病，尤其民间，经常把它渲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有个表姐，是知青，从大城市去到四川乡下务农，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总要听乡民讲各种奇谈，其中麻风病是必有的内容。她每次回城休假，都会到我家来住一段，于是，又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传播到我们的耳里。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是一段关于麻风病的故事。话说有个偏僻村子的小伙子一家四口都得了麻风病，病到无人敢进其家门，只有一些不怕事的小动物会溜到那奇臭无比的屋子里去，如屎壳郎啊、老鼠啊、野狗啊，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居然飞到病人烂掉的脸上手上去啄蛆虫吃。这家人的院子被村民视为禁地，但村里有一个姑娘却不惧怕，总是趁家人不注意时，偷偷做了苞米糊糊或者面疙瘩去救济这家人，因为这家人的儿子是她的心上人。然而不幸的是姑娘也被传染了，全身关节开始疼痛难忍，手开始溃烂。在被其父骂得狗血淋头时，姑娘迷糊中下了自家的秘密地窖，她家是酿酒的，地窖里有些大缸藏着祖传的烧酒。姑娘走到地窖最深处，借着手电微弱的光亮，她费尽全身力气掀开结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缸盖，开始一碗一碗地把酒喝下肚。她是想喝醉喝死，即使喝不死，喝得不省人事后也许能饿死在这秘密酒窖里。不知道喝了多少碗，也不知道醉了多少天，总之姑娘又醒过来了，且有了求生的欲望。或许她想，就是死也要和心上人死在一起。这样，她就跌跌撞撞从秘密酒窖里爬出来。阳光最先射到她的手上，她发现原本溃烂的手竟然已经结痂了，而且关节也不太痛了。父母见到她也是悲喜交加，到底是自己的独生女儿啊，独苗一个，心头肉，舍不得啊。扶回家，熬稀饭，好生伺候着。这姑娘啊，如鲜嫩的水葱，一天一个样，病症消退了，也没让家人传染上。大家觉得奇怪，询问了姑娘是咋回事，姑娘一五一十说了。家人下到秘密酒窖，在姑娘喝的那缸酒边用手电筒这么一射啊，都给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酒中泡有一条巨蟒，像蚊香一样盘着。这巨蟒到底是祖上泡进去的呢，还是它自己贪酒喝爬进去的呢？不得而知。姑娘是情急中没有看清缸中的巨蟒才敢喝了这酒。后来姑娘和家人把这酒也送给了得麻风病的一家喝，据说是一家四口虽然有的残疾了，但病都好了，命都保住了，姑娘也如愿和小伙子成了亲。据我有限的中医知识，蟒蛇确实一身都是宝，肉、胆、血、皮、油都是珍贵的中药。但蟒蛇酒能治疗麻风病，似乎也没有什么科学依据；而且这个村子的一家四口连同酿酒家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得了麻风病，也无从考究，这就是乡间的一个传说而已。但“麻风病”“蟒蛇”这些个词已经深深地嵌入我脑海里。后来看电视片《动物世界》，蟒蛇的尊容尽显，它还慢慢地将一只凶猛的老虎缠死。于是又想起那个喝了蟒蛇酒的姑娘，我全身不禁打了好几个冷颤。有一年到新加坡，正值胡姬花（也叫热带兰花）开放，亭亭玉立的嫩枝上，这新加坡的国花开得娇艳无比。而旁边先结果后开花的炮弹树，则给人惊诧之后的欢欣。可这温柔可人的外表下，却隐藏着虎虎生威的强悍。特别是在农贸市场看到竟然有小贩在卖蟒蛇肉时，我更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因为这里不像其他东南亚国家是卖杀好的蟒蛇肉，而是现杀。新加坡的朋友对小贩卖蟒蛇肉已经习以为常，我则心情复杂，好奇、害怕、惊讶都有。观小贩的神色，他们很从容，甚至有点得意，像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蟒蛇肉，很好吃哦，现宰现卖了！”他们鼓动起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购买欲，来催生自己的表演欲。围观的人群中，大多数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小贩们自然想在这些老外面前露一露看家本领，展示一下新加坡男人的生猛，他们也知道现卖蟒蛇肉不是其他国家经常能见到的场景。一条蟒蛇肉的买主终于凑齐了，小贩就开始了他的拿手好戏。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十指交叉握紧放在胸前。小贩大声吼了一嗓子：“哦……啊……”便打开一个铁笼子，从里面迅速拖出一条碗口粗、近4米长的蟒蛇。围观的人们本能地向后退了一两步，有些胆小的女孩子更是向后钻进人堆里不敢再看了。小贩把蟒蛇放到地上的一块木板上，还没等蟒蛇作出任何反应，他就操起一把亮晃晃的砍刀，手起刀落，顷刻之间，蟒蛇就身首异处了。但这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无头的蟒蛇像是清醒过来，开始作最后的挣扎，身体剧烈地扭转摆动，尾巴横扫小贩的腿，像要把他打倒。小贩拼命踩住它的身体，并在它的颈部扒开一段蟒皮，然后用另一只脚踩在露出的蟒肉上，双手猛地向蟒蛇尾部拉，蟒皮便又被撕下一段，小贩再踩住，再撕，完整的蟒蛇皮终于被撕下来。白色的蟒肉居然还在扭动着，小贩一刀破开其肚皮，三下五除二地将内脏清理干净，然后均匀地把蟒蛇肉剁成若干段，分别卖给需要的顾客。看到那塑料袋中的一段段蟒蛇肉传到顾客手中还在颤抖时，从没见过这阵势的游客包括我都尖叫起来了。人散曲终，小贩冲洗血水收拾内脏蟒蛇皮打扫战场，满身起着鸡皮疙瘩的我还在倒抽着冷气。巨蟒，连老虎狮子都不一定打得过它，一个瘦小的新加坡小贩却在几分钟内将它杀死。吃素的人会觉得这一切过于残忍，但换个角度看，这或许就代表了新加坡不屈不挠的精神，在巴掌大的地方发挥掌上神力，招招切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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