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的老槐树

远影

    博社乡有一地方叫后井仔，往北方向不远处的丁字巷头便有一石桥。石桥用两三根石柱简易架起，供行人路过。石桥的下方是一条贯穿村庄南北的大水沟，我家房子就位于水沟旁边、石桥的东北侧。
    桥的南侧水沟畔，曾经有一株高大苍翠的老槐树，高耸挺拔，枝干舒展昂扬，生机勃发。据堂哥讲述，槐树是他祖父（即我二公）于建国后期亲手栽种，至今约近60年。当时这片区域周围曾经散布墓穴、荔枝树、相思树、人烟稀少，还未形成大规模的住宅区。后来随着村庄人口的剧增，才有村民陆续从村南迁居过来。墓地、园地经过平移拆迁才慢慢演变成现在的住宅区。即使在我童年印象当中，周围仍然有不少用田泥块砌成的稻草茅屋。
    在我儿时，槐树就高达十多米，主干能让两小孩环抱，树型高大，主干上端呈V型左右分叉，长得非常茂盛。枝叶密生，叶呈卵状长圆形，花呈乳白色或黄白色，树皮粗糙、迸裂。走到近前观看，你会发现离地面一米高的主干处上长出三个凸起，约比巴掌还大的圆圈树眼，呈三角形分布，酷像猴脸。有人称；“这树已经成树仙或树精（树妖）了”，长辈们常吩咐我们别去惹它，也别去伤害它。从此老槐树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我们变得有点望而生畏。
    说起“树精”，不得不想起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的诡异事件。每逢炎热的夏晚，我们兄弟几人常到杰哥家的厢房天台上露宿。杰哥家的厢房位于老槐树的东南侧，距离不足20米。模糊记得有我、法哥、城哥、材哥、阿清等人。有一次，法哥半夜起身小解，在楼顶竟然看见槐树底下站着一白衣女子，长发及腰，面部不清晰。法哥被吓得魂飞魄散，当时以为看到了什么东西，就迅速钻回被窝里去。直到天亮时分，法哥早早起身叫醒大家，并议论起了这事，我们听得毛骨悚然的。当时我们也是半信半疑的，似乎法哥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我们都默认信了。毕竟当时乡村这种类似的诡异事件常有听说，也不足为奇。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幻觉而已，也许只有法哥自己才知道。不管是树仙也好、树精也罢，它都是值得我们崇拜的。是我们儿时最可靠的伙伴，曾经为我们遮风挡雨。它像保护神那样，守候在桥头；又如石敢当那样，立于丁字路口起到“化煞”的作用。
    秋天到了，槐树的叶子渐渐枯黄，随着瑟瑟秋风的吹拂，树叶便悄然飘落满地。树叶因脱落变得许些光秃，此时它似乎像一个枯萎的老人那样，显得有几分悲凉与寂寞。直至秋冬过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槐树又焕发新机，槐树枝桠张牙舞爪，嫩绿的叶子开始慢慢的舒展，势不可挡，生机盎然。到了夏天，阳光和雨水充足的季节，槐树开始又进入最旺盛的生长时期，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夏天的蝉开始栖落在树枝上高歌鸣唱、聒噪的蝉鸣声，在屋里就能清晰的听见，有人听着极度烦躁，我却习以为常，不厌其烦。槐树花盛开时，花团锦簇，重叠悬垂，并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成群的蜜蜂在白花绿叶间采花酿蜜；一群群的小麻雀，唧唧喳喳地叫；几只小蝴蝶围绕着树旁翩翩起舞，似乎槐树是它们快乐的天堂，一幅鸟语花香的景象，尽收眼底。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管春夏秋冬，老槐树就像一位饱经世事沧桑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桥头。遗憾的是随着周围环境的恶化、水土流失，加上根部人为烧损破坏，老槐树似乎一下子像得了病那样，慢慢的枯萎、虫蛀、树枝断折、直至主干中空，最终彻底枯死。
    记得2011年的夏天，我休假从外地回到家乡时，桥头的老槐树树体腐朽严重，已剩下四五米高的残干，眼看就要倒塌。后来不知何时，残树也被彻底移走，老槐树从此消失了。每当想起时，都感到无比惋惜。毕竟每次回家呆的时间也不长，一般也就两三天，就陪父母叙叙旧，聊聊家常，然后就得匆匆奔赴外地工作。所以，每次回家的所见所闻，以及发生的巨大改变，我都深有感触。也许游子的心就像风筝一样，飞得越远，越离不开牵着线的人、越眷恋故乡的一切。
    要是老槐树还在，那该多好！老树、小鸟、石桥、水流、人家，完美的构成一幅动人的画面。犹如元代散曲家马致远《天净沙·秋思》中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几分忧愁几分美妙。
    如今，老槐树再也不见了，我时常在睡梦中梦见老槐树依然还存在。当梦醒之后才恍然想起，其实老槐树早就不在了。我也曾经设想，在此处再栽种一棵新槐树如何？但发现此处已经被人树起了一根崭新的电线杆。再加上对周围环境的担忧，种树，似乎已无可能。
    俗语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管是上百年的古榕，还是年近花甲的老槐树，都是我们老祖宗的遗产，或许说它更像是乡村一处“活的文物”，不仅见证着村庄一段段传奇的往事，也承载着先辈对村庄深情的注视。

                                                                                                        原创作者： 蔡文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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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了一代人的成长，需要好好保护，让子孙都可以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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