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善美行呤（十首）

阿布先生

1. 夜宿芝澜港

可以静坐，但不可以孤独

夜宿芝澜港，可以无眠，可以放逐

可以将空出的床，让给月光

在芝澜港，除了潮汐，夜里我找不到另一种声音

可以将白天的喧嚣，冲洗得干干净净

像头顶上，这纯粹的夜空

比眼前的海宁静的，是芝澜港的夜

比芝澜港的夜宁静的，是此刻

敞开的内心

2. 过坎下城

这里的草没过双膝

这里的风自由生长

山坡上，从早晨走向黄昏

需要经过她的城池

空有千户，而我兵荒马乱

不如卸甲，不如放马归田

不如顶笠，披蓑衣，在雨中

等她出城

3. 谒白石庵

一身素白，微笑时，脸上有深深的皱纹

绕过香案，走近身旁，地上落叶扰动

不问师父的法号。我下了山

不问溪水逝去的方向，不抬头望山上褪色的院墙

4. 东坑村赋

1.

幸好还有鸟鸣

幸好还有流水

幸好还有树荫

在东坑村弯弯曲曲的山路两旁，我躺下来

成为久违的风吹草动

2.

爬上白石山，眼前所有，都更加清明

树归树，村归村，田归田，水归水

若荔枝林里有动静，那一定是儿时

嘴馋的我，而不会是果子狸

3.

从龙潭瀑布顺势而下，溪水总是行色匆匆

像返乡的游子，归来又归去

没有人真正属于这里，像远去的马铃声

已不再属于马铃山

夏天的阳光一高再高，我顶笠微凉

而故乡水木清华

5. 晚风

风车像傍晚唯一清闲的男人

南风吹来，它开始哼唱

歌声绕着草垛，越过晒谷场

穿过小巷，飘落在戽水巷的水井傍

井水清清，阿妹为伊洗衣裳

6. 小岛渔村

左一桨月色，右一桨潮声

小仙舨划破渔村的宁静

如果流水静止，待渡的码头比星星还要矮

今夜，风有些摇晃，像呼渡的那个男人

7. 渔歌

哥是海哟，妹是岸

哥是船哟，妹是锚

哥是桨哟，妹是水

哥是网哟，妹是梭

歌声像三月的晨雾，越唱越薄

有渔歌的地方，挑水的阿妹起得最早

8. 方言

想和你一起，穿大街，走小巷

去西鱼市买菜，到三马路服装店讨价还价

往中山渡口喊渡船，在妈祖庙求签还愿

自始至终，我们都说着同一种方言

累了，就到凤山广场撒欢，连笑语

都操着同一种乡音

9. 在白沙湖

做一名渔夫，在湖畔搭棚屋，伐木为舟

修一栈码头，从屋前一直深入到湖面

日出而渔，日落而息。喝32度米酒，哼无人懂的渔歌

若有风雨，生个炉子，或冷或暖，安于自己的烟火

10. 穿过羊蹄岭古道

落日西还，我们在路上奔跑，和那些

丛生的灌木一起弯下腰，双脚深入岩层，奋力

攀登。像唐朝的风，穿过盛世的山林

草木，流水，匆匆荒年。低着头，来不及言说

的山河依旧壮丽。有些后退，一些前行

驿站，关隘，残垣，断树。老去的

仍在老去，破落的还在破落，只有鸟鸣

撑起古老的喧嚣。夕阳触碰过叶的碎，光阴裂开

散落在黑石板上，仿佛先民的背影，从脚下

漫至岭顶。一路向西，也许会遇上

挑私盐的脚夫，投亲的母女和落魄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