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三）

戴镜兵

小巧偷眼看她的二哥，二哥此时也正视着“油钻子”姚大叔，欲言又止，静静地听姚大叔的下文分解。

“老侄，你婶当年嫁我才十六岁，小巧十八不算小了，最重要的是李正妈可以为你家老二解决聘礼的难题。”姚大叔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大哥娘帝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小巧，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姚大叔。

“大叔，让我们兄妹们商量商量吧，明晚我去找您”，大哥停了一会，如此回复。

“那好，大叔等你们的消息。”说着，姚大叔端起茶杯，喝下了剩下的半杯茶，然后站起来离开了小巧的家。

姚大叔离开后，小巧兄妹又陷入了沉默。

小巧心中如翻滚的波滔，父母早离世，三位哥哥视自己如宝贝。虽然没有了父母亲的疼爱，但自己也没有受过多少委屈。如今，二哥娶媳妇的彩礼没着落，只有自己才能解决这个难题了。姚大叔也说自己不小了，应该为二哥挺身而出了。想到这里，小巧打破了难受的沉闷氛围，站起来对三位哥哥说：“大哥，明天你去李村探听一下李正的情况，然后，我们兄妹再讨论吧。”

在三位哥哥的眼中，小巧还是孩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三位哥哥一时都不知如何说。

“小妹，哥的事再想其他办法，你还小呢，明天大嫂回来可能也会有别的门路。”还是二哥娘锡先开口。

三哥只大小巧一岁，也拿不出主意，只是静静地听二哥说话。

夜已深，山村的夜晚一片寂静。窗外的北风好像越来越大。小巧在被窝里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第一次思考着自己的婚姻大事。平日里，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虽然有许多男同学以各种方式向她示好，但，她没有去理会他们，她也没多少时间去想。今晚，姚大叔提了出来，她才好好地思索着。



三更鸡已打鸣，小巧才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梦里，她见到了一个翩翩公子手里拿着一把山花向她走来，她正想伸手去接那束山野花时，那位翩翩公子却突然转身而去。她好是恼怒，正想大声责骂时，大哥拍打她的房门把她从梦中惊醒了。

“小妹，你嫂嫂回来告诉她一声，我去李村，中午就回来。”大哥在门外对小巧说。

小巧听到大哥的说话声，马上就翻身起床，对着门外答应大哥。“好的，大哥，我等你回家吃午饭。”

娘帝走在通往李村的乡间小道上，他没有心思去欣赏乡间的野外的景色。再说，初冬的南方乡间，稻子已经收割完了，除了还有零星的菜园有点绿色，余下的都是生命力超强的野草还在拼命地展示着它们的存在。北风一阵阵迎面吹来，刮在这位朴实的青年农民的脸上。他那结实的身材，北风是对他无可奈何的，在北风的呼啸声中，娘帝来到了李厚道的家中。李厚道是他少数的几个朋友之一。李厚道也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农民，他正在屋前的菜园里干活，看到朋友来家里串门，厚道连忙放下手上的农活，热情招呼着娘帝进家中聊天。对于厚道，娘帝无须客气，因为他们太熟悉了。一支烟分成二半，每人一截的伙伴，还用客套吗？

俩人刚坐定，娘帝劈头向厚道说:“李正及他的家庭背影怎么样？”

“怎么了？”厚道被问得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我家老二娶媳妇的聘礼没着落，昨晚上，‘油钻子’大叔来家里头说，让我家小巧嫁给李正，李正他娘能帮助我家老二出聘礼，我想了解一下”。

“哦，李正这小伙人还算老实，平时也在家干劳活，有时也到城里打打零工。他父亲早过世了，听说他娘的弟弟从香港回来了，说要帮助他姐姐娶个媳妇再回香港。”厚道不紧不慢地说。

“原来是这样！”娘帝好像放下了千斤担子。

毕竟关系着弟弟及妹妹的终生大事，他这个从十八岁起就又做爹又做娘的大哥能不担心吗？两位老朋友又闲扯了一会，娘帝怀道愉快的心情往家里走。

回家时，北风依旧猛烈，但因顺风而行，再加上娘帝的心情好多了，沿路的一切风景都好像变了样。一切都是美好的，不是说，水到桥头自然直吗？

一个重要的决策在娘帝大哥的心中定下了！

姚村是一个美丽的小山村，常年翠绿的山坡下依山势而建了八十多座房子，住了八十多户人家。村前潺潺的河水长流不息，河中的小鱼虾在清澈的水中自由戏耍。

虽说已近中午，河边还有女人在浆洗衣物。当娘帝走到河边准备过桥时，小巧喊停了他。

“大哥，嫂子与豪崽回来了。”

娘帝一路都低头思考着问题，冷不防被小巧叫了一声，抬起头看见妹妹正站在河边跟他说话。

“噢，我知道了。”娘帝回答完妹妹，跨大步子，向家里走去。

还没进门，一阵肉香从厨房里飘了过来，引得娘帝的肚子沽沽响。此时此刻，他才想起自己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还没有进食，再说，也太久没有吃过一顿大餐了。

“大哥，回来了！”三弟姚帝海也刚从后山做工回来，看到大哥马上就打了声招呼。

跨进大门，娘帝就在四处张望，他已经猜到了妻子阵秀英正在厨房忙活，儿子豪崽在哪里？



豪崽前个月才一周岁，那天真活泼的样子，谁见谁爱。虽说妻子带着儿子去娘家才住了一个晚上，总感觉离别了好久。

“帝，过来帮我端菜”，陈秀英从厨房里探头向丈夫招呼。娘帝快步走向厨房，从妻子的手上接过了一大盆香喷喷的粉丝炒肉丝。并问豪崽在哪里？秀英朝房间努努嘴。

陈秀英这位进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客家妹子，虽说嫁进姚家才短短的二年时间，她各方面的能力不得不让姚家兄妹佩服。如今的陈秀英可以说是姚家的主心骨了。

当娘帝帮妻子把所有的菜及餐具搬出到大厅桌上时，姚家兄妹都回到家了。一家人围坐在大圆桌前，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都觉得肚子特别饿。这些平日少吃的“大菜”都是秀英从娘家带回来的。因为秀英娘家演神戏，都要摆桌请客，多出了许多的剩菜，秀英妈也知道秀英家里不宽裕，特意多拿了剩菜让女儿带回来。回家后，陈秀英下厨把老妈拿的剩菜做成了一桌丰盛的大餐。

吃着难得的大餐，姚家兄妹都从心里感谢秀英的顾家。秀英最后一个来到桌边，刚想坐下就餐，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秀英连忙跑进房间，抱着豪崽走出房间。小巧马上放下饭碗，对大嫂说：“豪崽让我抱，你吃吧，我吃得差不多了。”说着伸出双手去抱豪崽。但豪崽不让姑姑抱。

秀英抱着孩子吃饭也成了习惯，边吃边对姚家兄妹说：“吃完我有事跟你们说，都别走。”

吃完午饭，陈秀英抱着豪崽跟姚家兄妹在下厅里开“家庭会议”。

“大叔娶媳妇的聘礼我跟我哥商量了一下，他答应借二千”。（客家女人叫丈夫的兄弟为叔或伯。）秀英说。

“太谢谢嫂嫂了，但是……”姚帝锡欲言又止。

“对了，上午我去李村了，对李正的家庭背景及李正本人，我的朋友向我介绍了一下。”姚娘帝说。

“什么事？”秀英听得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娘帝把昨晚“油钻子”大叔来家里的所有事情向秀英叙说了一遍。



听完丈夫的叙述，陈秀英带着征询的眼神看着小姑子。

小巧也无言以对。

看小姑不说话，秀英便开口说：“这事关系到小姑的终身大事，还是小姑自己决定吧！”

停了一会，秀英又说“最好小姑去相相李正，看合不合意。”

小巧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思，如今嫂嫂替自己说出来了，她看着嫂嫂，连连点头，小巧从心底里感激嫂嫂的善解人意。

正午，北风停了，冬日的阳光照射在老屋的天井上，让人感到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