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有一条宽15米的人工河,灌溉周围四个镇的农田。
这条河开凿之前,外婆家和我家是连成一片的,但自从这条河开凿之后,便把外婆家和我家的通路切断了,外婆家和我家各在河之南与河之北,来往非常不方便。
我们要去外婆家的时候,必须过渡;同样的,外婆来我家的时候,也必须过渡。碰到渡船人喝酒睡不醒的时候,只好作罢,闷闷不乐地回家。到了冬天水浅,可以卷起裤腿,淌水而过,但刺骨的寒水冷得令人颤抖,甚至叫人感冒。
曾经对外婆说:“奶奶,架一条桥多好,我们来往就方便起来。我的语文课说:长江都架起了长江大桥,毛主席写诗歌颂它:‘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我们这么一条小河,居然架不起一条小桥。”
外婆乐呵呵地说:“桥,总是会有的。”
后来,外婆多次向生产队提出建桥的要求,社员们采取私人出一点钱,集体出一点钱,终于架起一条只有半米宽的小石桥。中间用石块砌起一座桥墩,两岸也用水泥垒砌小桥墩,架起两条长石板。终于不用过渡了。
当时我的外婆已经70多岁了,我担心这么小的桥,外婆会不会走过桥的时候掉下去?外婆乐观地说:“放心吧,小孙子,奶奶不会掉下河的。奶奶什么山路都走过,身体硬朗着。”
后来,经济又发展,村民们把桥扩大到一米宽,但外婆已经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我恰好在读高中。临终的时候,是在一个晚上,我们一家八口人走过这条桥,去看望外婆最后一眼。外婆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天……这么……晚了,你们……可要……注意……安全!”那天晚上,父母、大哥、二哥都留在外婆家,守候外婆,姐、三哥、我、小弟又走过这条桥。在那个晚上,外婆永远离开我们了。
外婆去世后,这条桥变得越来越宽。先是2米,后来是6米,现在已经是10米宽了。路也修得宽阔,杂草不丛生。最近乡贤们捐了100多万,把这条村道铺上钢筋水泥,有8米宽,可以跑小汽车。
去外婆家就更近了,可是外婆却不在了。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我的外婆呢?现在能听到的,是外婆村里的人说起外婆的为人,至今仍赞叹不已。说这条漂亮的桥,最初是外婆提出来的,地点也是外婆指定的。现在可好了,桥越来越坚固更宽阔,路也越来越大更平坦,小汽车都可以奔驰起来。
这条桥,虽然没有名字,但在我的心里,我管它叫做“外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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