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换三命

戴镜兵

一头换三命
作者：戴镜兵

初春的子夜，山风吹拂在脸上，寒气依然逼人。寂静的四周，让人更有沉思的空间。凉风，让人头脑清醒。
每到关键之时，林覃吉总是习惯一个人静静地思考。年仅三十多岁的他，由于长期在战争的环境中摸爬滚打，他变得沉稳而老练。
环顾苦竹园（富足园）南塘肚村，青山沉睡在深深的夜色中，白天满眼的翠绿林木，成了漆黑一片。
经过长时间的缜密思考，林覃吉的脑海里有了一个突破眼前困境的完整计划。计划一旦形成，林覃吉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他转身回到曾氏大屋，躺下准备休息。然而，他一点睡意都没有，脑海里翻滚着历历往事。



1900年，林覃吉出生于海丰县公平镇彩头村的一户佃农家庭。少年林覃吉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得到父母及乡亲们的一致好评。随着时光的流逝，林覃吉成长为一位健壮的青年。然而，黑暗的社会现实，让青年林覃吉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着力。迷茫的青年在寻找着光明的出现！
1922年7月29日，彭湃与张妈安、林焕等人在海城得趣书室成立了“六人农会”。从此，农运如海潮一样在海陆丰大地上翻滚。1922冬，公平彩头村成立了农会，年仅22岁的青年林覃吉被村民们推选为农会长。林覃吉终于在长久的寻觅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他用火一样的热情投入到农会的各项工作中去。
1925年，林覃吉被任命为海丰县二区农民自卫军队长，翌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7年，海陆丰人民在东江特委的领导下，举行了三次武装起义。林覃吉作为海丰县二区的农民自卫军队长，每次起义他总是身先士卒，英勇作战，在农民自卫军中树立了崇高的威望。



1927年11月21日，中国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在海陆丰大地上成立，林覃吉当选为苏维埃政府裁判委员会委员，同时当选为第一届中共海丰县委委员。
1928年2月，林覃吉当选为中共海丰县委常委，兼任二区区委书记。2月29日，国民党军占领公平圩，林覃吉与他的战友们组织反攻，由于敌我力量过于悬殊而无法取胜。3月，林覃吉再次组织了一千多农军配合红二师攻进公平圩，但是，敌人调集精锐部队，从四面八方反攻过来，而我军武器装备不如敌人，公平圩难于坚守。林覃吉经过对形势的周密考虑，毅然率领队伍撤退到山区，与敌人周旋，保存革命力量，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1929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第6军第17师49团在黄羌朝面山蔡背窝成立。林覃吉终于等来了机会，他被上级指派负责筹集红军粮饷。林覃吉凭着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和战斗经历，在战友们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开辟了一条由公平至黄羌，再到陆河激石溪的军需运输线。林覃吉为了及时给部队运送物资，想尽了千方百计。他一方面动员沿线群众加入运输队，一方面让赤卫队员利用罗輋河进行水运。由于处理得当，在公平采购或征集到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至黄羌苦竹园、朝面山、陆河激石溪等地，保证了红军的给养。



1930年冬，在陆河激石溪召开海陆紫县苏维埃代表大会，成立海陆紫边区县，林覃吉当选为县苏维埃政府主席团委员，参与领导海、陆、紫三县人民开展武装斗争。
1931年8月初，中共海陆紫县委、县苏维埃政府等领导机关从陆河的激石溪迁往海丰黄羌苦竹园。从此，林覃吉带领政府机关工作人员战斗在苦竹园这片红色土地上。
1932年4月18日，中共东江特委召开扩大会议，林覃吉当选特委委员。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革命形势也一天天走向低潮。到1933年1月初，国民党除在军事上加强对苏区实行“进剿”、“驻剿”相结合的战术外，更加强了政治上的诱骗。他们利用动摇分子和阶级异已分子，允许其“自新”，并组织反共宣传队破坏群众组织，使苏区的反围剿斗争形势更加严峻。海丰的石山、朝面山、黄塘角、吊贡、中洞等苏区驻有国民党军队。海陆紫县委、县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苦竹园处于严密包围之中。



敌人为了抓捕林覃吉，悬赏花红2500大洋，还威迫林覃吉的老母亲和妻子到苦竹园劝其投降，劝降不成，把林覃吉老母亲和妻子投进海城国民党的监狱。然而，一切手段对林覃吉这位坚强的革命勇士都是徒劳的。敌人的残忍更加坚定了林覃吉的革命意志。
1933年2月，红军49团300多位战士在紫金乌禽嶂被敌人包围。红军49团全体官兵与敌人激战三天三夜后，仅有60多位战士突出重围。消息传回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苦竹园，林覃吉陷入了深思。进入苦竹园村的粮道全部被敌人截断，村里仅剩下9户人家，村子四周所有能吃的野菜都吃完了。如今，红军49团又在战场上遭受重创，内忧外患，只有把留在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工作的70多位革命同志分散出去，才是保存革命火种的最好办法。



2月寒风在苦竹园上空盘旋，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所有工作人员都集中在大园窝政府办公室里，谁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林覃吉站在主席台前，依然用宏亮的声音对战士们分析眼前的形势，动员大家分散撤离，保存力量，等待革命高潮再次掀起。
台下的气氛依然沉重，谁都不想离开革命队伍。
林覃吉知道大家不愿离去，但是，眼前的形势，不撤退等于灭亡。
经过林覃吉一再的劝说下，渐渐地，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到天亮时，林覃吉身边仅剩下一位无家可归的传令兵黄玉华在他的身边。林覃吉和传令兵依然回到苦竹园南唐肚曾氏大屋坚守岗位。他不能离开，只要他林覃吉在，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就在。他是跟大家这样说的，他也是这样做。



4月15日早晨，蓄谋已久的黄玉华乘下河提水做饭之机，把子弹压上膛。他回到曾氏大屋时，看到林覃吉坐在院子里擦枪。他绕到屋后，对准林覃吉开枪，林覃吉倒在了黄玉华这位叛徒的枪口下。
黄玉华打死林覃吉后，残忍地割下了他的头颅，用破衣服包着林覃吉的头颅直奔朝面山敌人的兵营而来。黄玉华以为从此可以升官发财了。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黄玉华美梦变成了噩梦。敌人两位队长验明黄玉华所带来的确实是林覃吉的头颅后，开枪杀死了黄玉华。敌人两位队长喜出望外，以为2500大洋垂手可得，他们带着林覃吉的头颅直奔海丰县城而来。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白花花的大洋，而是枪口。他们的上级一样残忍而贪婪，两位敌人的队长也像黄玉华一样，成了林覃吉的殉葬人！



林覃吉的尸体后来被苦竹园的老乡安葬，他的“一头换三命”的故事一直在民间流传。
解放后，林覃吉被人民政府评定为“革命烈士”，他的故事永远激励着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