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北方来的朋友对我们汕尾海陆丰地区的“捡骨重葬”的风俗感到很奇怪,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人死了后埋了十几年还要重新挖出来把骨头装进坛子里再次安葬。今天我就来简单地说一说南方汉民族的“捡骨重葬”风俗的个人理解吧。
有北方来的朋友对我们汕尾海陆丰地区的“捡骨重葬”的做法感到新鲜,有人还觉得挺怪异的,十分奇特。其实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这种风俗,正正是古老的汉民族文化中的一种。在我看来,他们之所以出现这种文化差异上的理解和认识,完全是南北文化存续的差别造成的。北方中原地区在古代战乱纷争不断,面临着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其中还多次被汉民族以外的民族所统治,汉文化受到其他文化的淡化、替代、融合和改造,结果才有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民族大融合后多彩多姿的中华文化。相比之下,南方一直以来都是北方国人迁徙的目的地,无论是避战乱还是躲饥荒,数千年来大量的国人从中原地区往南迁徙,南方相对于北方来说,由于鲜少被游牧民族的文化冲击,从北方迁徙而来的国人带着原汁原味的汉文化在南方散播、传承,所以南方是汉文化保留最完整的地方。当然了,我们的汕尾海陆丰地区自古以来也是迁徙的目的地之一,我们的文化正是地地道道的汉文化,而且保留得特别原装、古老且完整!所以要研究和学习真正的汉文化,必须来南方;要了解古代汉族文明,必须来南方。汕尾海陆丰,也是其中一个最优质的目的地。
由于现在的北方所传承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以及发展出来的观念、思想已经不是纯正的汉文化了,他们的文化实际上是多种文化的交融体,其底蕴更是深厚无比。而铸造这种深厚文化的基因或者原子就是中华大地上每一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民族的文化精髓。北方的文明是民族大融合的产物,我们南方只是汉民族的文化或者大部分是汉民族文化,少部分是其他民族的文化,所以时代受着大融合之后并发展了数千年的文化传统的熏陶的人当然就觉得单纯的汉文化有点难以理解,因为很多汉文化中的东西,在他们的生活中已经没有了,或者被同化、改变、进化了。
在汕尾海陆丰地区司空见惯的“捡骨重葬”的风俗文化,其实蕴含的意义是很深刻的。北方地区没有这种风俗,而南方尤其是汕尾海陆丰地区,比较注重家族观念和血统,所以我们非常重视并世代保护着先人的骨殖。以我为例吧,四百多年前我的先祖来到我所在的村里定居,就此繁衍生息,有了我们这一支族亲,算到我这一代已经有十三代。而我往上五代老祖几兄弟有两位先祖是没有子嗣的,我叔公那一代人已经找不到他们的坟头了,但是他们每年的清明都会按照族谱记载的坟头地址到处寻找,直到他们作古也没有找到这两位先人的坟墓。直到前年我们祖坟所在的那片山被征用,我主持那片祖坟区的所有坟墓迁移的事情,我继续根据族谱的记载在那片山找了好几天,最后才被我找到其中一个先祖的破旧坟头并把他连同其他祖坟一起迁移。象我这样不敢忘记先祖的思想,在我们汕尾海陆丰地区比比皆是。很多人对先人的坟墓是十分重视的,他们相信先人的坟墓会影响自己以及家人的运程甚至生命。这些就是男方人士注重家族观念和血统的体现。我曾经跟一个北方来广州打工的熟人聊过天,他说五代之内的先人坟墓有好几个已经找不到了,他每年扫墓只扫三代之内的坟墓,其他的基本上不记得坟头位置了。南北文化和风俗的迥异,真的太明显了。至于我们汕尾海陆丰地区的“捡骨重葬”风俗是怎么形成的,我来讲一下我所听说的或自己理解的吧,如果有说的不准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指正!
“捡骨重葬”应该是跟数千年来人口由北至南迁徙的现象有关的,迁徙的人群认为自己的根来自于北方,将来是要回去的,所以在迁徙过程中离世或者在迁徙目的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离世的亲人,他们的后人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回去北方“老家”的时候也一并把已经离世的先人骨殖带回去安葬,所以把先人的骨殖在埋葬了一定年份之后挖出来晒干,装在特定的坛子里妥善保存,等待有朝一日回归故里。这就好像现在的火化了后,死者的家属把死者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的做法同一个道理,只不过古代讲究入土为安,不提倡火化,以土葬为主,因此先人要埋葬了一定时间后才能化为白骨。我经常与一些从事捡骨的工匠们闲聊,从中理解到“捡骨重葬”应该含有这种意义,但没有相关文献记载可以考证所以只能以一人之言简单地理解。
“捡骨重葬”的另一个意义是从保护先人骨殖的必要性出发所形成的风俗。就我们汕尾海陆丰地区的山地来说,人体即使装在最优质的的木料制作而成的棺木中,同时找到最好的山地下葬,十几年之后随着雨水、地下水的侵袭以及微生物的分解,棺木会腐烂,而棺木里的人体早就化成了白骨,此时再不采取保护措施,骨头也会被慢慢的腐蚀掉。尤其是某些地并不怎么好,温暖潮湿,很适合细菌生长繁衍的,以及存在严重浸水的,人的骨头被腐蚀的速度就更快哦;还有一些草丛里、灌丛中,周围都是大树的地方,由于树根草根的盘穿,人的骨头很快就会被破坏掉,所以必须在适当的时机把骨头挖出来装在坛子里保存。那些经常帮人捡先人骨头的人都知道,有些坟墓年代稍微久远的话,挖出来的骨头大多数是不完整的,有的甚至连骨头都没有了,最后只能装一把棺材位的沙土在坛子里就算了。所以为了先人的骨殖不被腐蚀掉,人们会在先人下葬十年之后找个时间择个吉日把先人骨殖挖出来,放在席子或者大红纸上面晒一晒,再装在坛子里,把坛口封好。或另择地方安葬或原穴重造坟墓安葬又或找个地方摆放。如此可以使得先人的骨殖不被腐化掉。
每个风俗都有它存在的条件和原因,“捡骨重葬”的风俗也如此。这是一个伴随着文明迁徙而生的汉民族古老文化,在我们汕尾海陆丰地区已经传承了千年以上,“捡骨重葬”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就浸泡在纯正古汉族文化中的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但是对于外地人来说,他们总会感到很新鲜,有很多人表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而我这个汕尾海陆丰地区土生土长的人只是希望我们的文化、传统和风俗能得到保护、发扬、推广和继承,这些东西是我们这个地区的文化财富,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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