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四师转战海陆丰

戴镜兵

作者林煜琮



1929年2月间，春寒料峭，欲暖还寒，巍峨的莲花山脉已呈现一丝丝春意，满山茂盛的树林枝头挂着一片片翠绿，蜿蜒的小山路走来了二十几个人。护送的乡亲们依依不舍，紧紧握住红四师师长徐向前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徐向前转身远望着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宛如蓝色的大海般波涛汹涌，映入他的视线，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那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多少战友永远沉睡在海陆丰革命根据地这片红色的土地上……
徐向前原名徐象谦，字子敬，山西五台人，1927年加人中国共产党，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曾任国民党第二军第六混成旅教导员教官、参谋长、团长副官、1927年在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任队长。
1927年12月11日凌晨3时，夜色凄迷，广州市区里响起一阵阵枪声，广州起义爆发了。那时，他是工人赤卫队第六联队的队长。然而由于起义被迫改期、没按计划进行以及寡不敌众，起义失败了。



撤退的主力部队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教导团、警卫团和黄埔军校特务营余部等约1200人在花县改编为一支由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即工农红军第四师。叶镛任师长，袁裕任党代表，徐向前任参谋长兼第十团党代表。
两天之后，这支军队从花县出发，经从化抵达龙门县城，绕道河源，南下紫金，历经长途跋涉，不断战斗，打退了民团的数次袭扰，然后到达海陆丰地区革命根据地。
徐向前缓缓地抬起头，仰望青山如黛，峰峦罗列，相互掩映，层层云雾落下来，蔚然秀丽。江山如此多娇，这美好的景致，使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声……
1927年，彭湃先后在海陆丰地区发动了三次国内外影响巨大的武装起义。第三次起义于1927年10月底，红二师（南昌起义部队）在董朗、颜昌颐领导下，以及数千农军的配合下，一举攻占了海丰、陆丰两县城，成立了全国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实行土地革命。



早在1925年春，徐向前已随黄埔军校第一次东征来到海丰，当时举行了三万多人欢迎大会，周恩来、彭湃发表的演说令他心仪不已。
1928年元旦后，宽阔的海丰红场上红旗飘飘，热烈欢迎红四师的大会开始了。海陆丰苏维埃政权政府主席彭湃，当时年仅二十多岁。“起义虽然失败了”，他把手用力一挥，大声说，“这算不了什么，我们共产党人，从来不畏困难，失败了再干，跌倒了爬起来，革命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会场瞬间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几天后，于1928年1月7日，彭湃又主持召开红四师党员大会，改选了师党委，徐向前当选为师党委委员。
稍后，红四师和董朗率领的红二师胜利会师了，会场中旌旗挥舞，随风摇动不停，徐向前和董朗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战士们欢欣鼓舞，这激动人心的场面进一步增强了大家的信心，海陆丰地区的革命力量更强大了，群众斗争情绪日益高涨，形势甚是喜人。



浴血奋战
朵朵白云缓缓飘过，天空中一片蔚蓝。徐向前陷入深思，在那段血与火的战争年代中，为反“围剿”、保卫海陆丰苏维埃政权，红四师与国民党反动军队在海陆丰地区展开了浴血奋战……
红二师、红四师在中共东江特委决策和彭湃的领导下，分成两路推进。一路是红四师十一、十二团由彭湃指挥从陆丰开赴惠来和普宁；一路是红二师四、五团向紫金和五华前进，留下红四师十团驻海丰，准备向西拓展。
首战告捷，红四师出发陆丰平定了叛乱，并相继攻下甲子港和惠来百岭等地主武装据点。
普宁果陇有一个地主武装最大据点，它隔绝了陆丰、普宁苏区之间的联系，是红四师的下一个攻打目标。
1928年2月初，战斗开始了，天空中弥漫着火光和硝烟，轰轰的炮声震耳欲聋，敌人顽强抵抗，师党委书记唐澍率领红军战士冲锋在前，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惨叫，他和很多名战士不幸倒下了，鲜血泼洒在战场上。但见徐向前振臂高呼：“大家快冲上去…”战士们踊跃向前，结果彻底消灭了敌人，取得了胜利。
不久，以海陆丰为中心的红色区域向四周扩张，使海陆紫惠潮普地区形成一片红色根据地，影响越来越大。
“海陆丰苏维埃政府翘然独峙四个月，如不及早清剿，祸害不浅。”驻守广州的李福林速电国民党南京政府，蒋介石极为震惊，指令加紧对海陆丰苏区进行疯狂的“围剿”。



浩瀚无边的大海上，国民党海军四艘军船封锁住海面，并向汕尾开枪发炮射击。第四军十一师由副师长余汉谋率兵3000余人至揭阳河婆。黄旭初部从紫金向苏区开赴。陈铭枢部的新编十一师，也从福建出发，以惠城作据点，进攻惠、潮苏区，形成全方位包围，对海陆丰进行攻击。
惠来战斗在弥漫的硝烟炮火中展开，子弹“嗖嗖嗖……”乱窜，红四师指战员在枪林弹雨中勇敢作战，取得打垮新编十一师的七十七团，击毙了团长向卓然的战绩。但由于敌人力量强大，频繁战斗中，伤亡越来越多。最后不得不退入普宁的三坑山区，继续与敌人坚持战斗。
“多少场激烈的战斗，牺牲了多少的红军指战员和战士们啊！”徐向前蹲了下去，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紧紧地握在手中，闭上双眼，嘴里喃喃低语，思绪沉浸在记忆中……



红四师自奔向海陆丰后，攻城陷地，经历过海丰赤石战斗、葵潭战斗、大安战斗、汕尾战斗、惠来战斗等，亦胜亦败，越战越勇。然而四处攻城夺寨的结果是，与敌人拼尽消耗，又不注重巩固根据地，几无立足之地，经过多次战斗之后，伤亡惨重，红四师只剩下四五百人了。
在这样的处境中，徐向前心中不知思索了多少回，出路在哪里？
山风越来越大，吹来一阵阵野花野草的清新芳香，他拉紧了衣襟，站了起来。
1928年4月中旬，红二师、红四师将领来到大南山一个僻静村庄中，中共东江特委在此召开了联席会议。会议中，彭湃做出决定：“反攻”海丰城。遵照此方案，红四师组织力量攻进了县城，但进城后难以立足，只能转移到莲花山上。
飞机“嗡嗡嗡…”在空中盘旋侦察，这是国民党军第十六师进山“追剿”，并封锁所有出山的路，又实行“三光”政策。骤然间，到处生灵涂炭，惨不忍睹。
红四师的处境日益艰难，战士们风餐露宿，很快粮食也吃完了，只得靠挖野菜充饥。
不久，根据组织安排，彭湃、袁裕等人员脱险后到了普宁一带，后赴中央工作。接着，红四师在海丰的埔仔峒白木洋遭受袭击，叶镛师长因患严重疟疾不幸被俘牺牲。随后，东江特委转来中共广东省委的决定，任命徐向前为红四师师长。



开赴远方
不知不觉，炎热难耐的夏季熬过去了，莲花山区寒冷的冬天眼看就要来了，但部队棉衣粮食补给不足。红四师经过半年多的辗转战斗，减员严重，只剩下二百多人了。
在这紧要关头，中共广东省委派陈郁前来了解情况。他感慨地对徐向前说：“省委的同志只知道你们处境艰难，想不到难到这个地步！”同时向红四军将士传达了省委对形势的分析和决定：“革命处于低潮时期，分批转移，保存力量乃是唯一出路。”



于是，按照省委的布置，1928年12月6日，170多名红军将士在地方党组织的安排下，先行离开海陆丰。随后，红二师、红四师剩余人员陆续分批转移出来。
到了安排徐向前等红军将士十余人离开莲花山区的这一天，“师长，时候不早了，快走吧！”身边的警卫员拉了拉徐向前的衣角，轻轻地说，倏然把他从无边的回想中拉回现实，睁眼一看，在场众人正在等待他的指示。



他整了整衣领，脱下草笠，面向层峦叠嶂的大山，双手垂立，弯下身子，恭敬地鞠躬，禁不住热泪流下：“海陆丰根据地的父老乡亲们，再见啦！我的战友们，你们把一腔热血洒在海陆丰大地上，永久长眠在此地！你们安息吧！我徐向前一定会了却你们的愿望，奋勇前进，争取革命的最后胜利！”
一行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山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