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了,回头一看,那里还是一小方明亮。周围全是黑暗。那方明亮出奇地寂寞。那黑暗也格外空旷。
真虚无啊。小君说。
那七八个白衣男女,他们在忙什么,他们的一生就这样耗尽而终?
黑暗中的路真长,真没尽头啊。小君更紧地靠住了我的胳膊。站住了。
她要说什么。
我等着。
她说:我们能不能结婚了?
我看着她。
这一句话似乎早该说,但也就该现在说。那么重要,但也就这么平常。
我说:能。
我的回答也平常极了。比决定吃一碗粿条汤还平常。
遥远的结婚临近了。临近的结婚又遥远起来。
春天没有独立人格。似乎只在注释冬天的余威。料料峭峭,面孔极为严峻。活过冬天的人,春天里却一片一片地病倒了。
小城中传染病多。
小君的母亲先是感冒,然后是肺炎,然后是生命垂危。
我和小君轮流守护在病床边。
只有在这时,我才知道了什么是相依为命。看着小君与母亲相互凝视的目光,我心里常常发酸。
小君从小失去父亲,是母亲把她拉扯大的。这就解释了一切。
小君显出镇静。她总是温温和和地安慰着母亲。她脸上总浮现出轻松愉快的微笑。她坐在母亲身边,剥着橘子。母亲说,她不能吃。小君说:那就放在你床头。
她把橘子皮花叶一样张开,橘子瓣还像花蕾一样聚着,在“花叶”中间含苞欲放。
母亲的枕边朵朵“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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