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低处(外三首)
陈计会
比秋天低的,是树梢 沙沙的树梢;比它低的 是你树下默默的劳作 阳光斑驳的脸庞,而 更低处,满地落叶 落叶上的蚂蚁,终日奔波 埋首于琐屑的营生 背负青天。比这一切还低的 是什么?是井底,深蓝的井底 怀抱仰望,并且包容—— 哦,诗人,你指的是什么呢?
无法改变我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坐下来,终于可以坐下来 在逼仄中坐下来,拨开 时间的杂草和世事 甩掉零乱脚印的追捕 我终于可以坐下来 面对自己的孤独 揽镜自照,我看见来路的荆棘与坎坷 它倾斜于我命运的眺望 在夹角里独坐,我学会目光远大 终使灰尘满面,河道干涸 也无法改变我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春天的颂辞 春天已经开始,兰花张开嘴唇 橙红的歌声唤醒万物 山谷中跋涉的旅人,旧年的溪水 寒冷查封的鸟鸣,在阳光下 大地发出熠熠的祈祷 每一缕光线都是神的祝福 每一声呢喃都经历黑暗的锤炼 一切重新上路,命运在前 花香与荆棘都是春天的颂辞 谁的梦想,在蓝天下展开淬火的翅膀
将我们的失败眷顾 我不知道河水会往哪里流,只知道 它为高山让路,为悬崖垂首;我不知道 河水会往哪里流,只知道它留下 夏天的咆哮冬日的忍隐;我不知道 河水会往哪里流,也不知道历史因何改道 只知道它为牧场抹上青葱,为田野 铺上黄金;我不知道河水会往哪里流 只知道它卷走落花、浮尸和无尽的岁月 我不知道河水会往哪里流;也不知道 它经历过多少黑暗和诅咒 我只知道它不分昼夜,谦卑地行走 它容纳清溪浊水,苦难和哀愁 一直抵达最低处的大海 哦,那是它的归宿和尽头 然而,大海却高过我们的命运 它常常在我们头顶漫步 并将我们的失败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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