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清湖第一期】咸茶，那一份久经不衰的乡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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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茶，那一份久经不衰的乡情

郑冰利

汕尾人吃咸茶起源于何时，虽然因年代久远已无法考证，但在清同治年间的《海丰县志》就有文字反映妇女吃咸茶的记载。

民以食为天。一个地方的饮食习俗往往从另一个层面反映了这个区域的地方特色。既是地方特色，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当地行政管辖的变迁。海丰县，原取义于“南海物丰”，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建县。1988年以前，汕尾镇隶属于海丰县管辖。1988年汕尾经由国务院批准撤镇建市，一跃成为地级市，下辖海丰县、陆丰市（县级市）、陆河县等地。

而海丰毗连陆丰，一直习惯称为海陆丰。两地有许多习俗既有相同之处，也有所区别。就如各种吃茶习惯，海丰、汕尾日常喜吃咸茶，农历正月十三开始，海丰当地还有炒菜茶招呼亲朋好友的习俗，名曰“开灯茶”。现吃菜茶也很普遍了，只是跟陆丰、陆河那边的吃法有所不同而已。陆丰、陆河两地有饭茶、油茶、擂茶等不同的吃法。

海丰、汕尾咸茶应与古代中国沿海地区民间饮食习俗有关。这里的咸茶至今仍保留着非常传统独特的食法。据清同治《海丰县志》记载：“妇女又嗜咸茶，茶少下盐，置瓦盆中，擂之千百杵，令成膏液，然后沃以沸水，下以炒麻…”

正因为海陆丰地处沿海，自古水陆交通较方便，吸引了四方商人前来做生意，一时形成集市多、商贸繁荣的景象，也汇聚了五花八门的饮食习惯而逐渐演变为当地诸多民间的美食特色，那是劳动人民生存智慧的结晶。就如咸茶，其配料的花生、芝麻、炒米等，经过一定功夫的炒熟，装在密封的瓶子中，既耐存放更方便食用。在过去那个落后、贫乏的年代，能采用这种经济又实惠的饮食方式，难道不是一种生活的智慧吗？再者，当地自古民风淳朴、百姓热情好客，尤其是妇女，最会张罗了。正如陈守继先生在《玄武山史话》中说的：“能够在海陆丰地区长期流行，发展成一种有特色的文化，妇女功不可没。”还有清代海丰乡贤黄汉宗的《竹枝词》写道：“海丰风俗尚咸茶，牙砵擂来响几家，厚薄人情何处见，看他多少下油麻。”民间流传下来的打趣民谣道：“恁乡咱女么（即媳妇）肥螺螺（肥胖状），没有出工先吃茶，吃起茶来龙车水，一下（刚刚）落田比脚腿……”这些诙谐生动、情趣洋溢描写了当时咸茶在民间盛行的情景。

另外，从更深的社会层面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人作为群居动物，特别是一些闲来无事的家庭妇女，多数人更愿意聚在一起聊聊天、解解闷。而当“咸茶客”正好有这个从众的心理。曾有人调侃那些嗜茶如命、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茶友们说，姐们喝的不是咸茶，而是一种寂寞。虽说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也多少折射了一种人际需要合群的社会心理。

咸茶，既作为经济又方便的民间美食，又是一种“聚人气”的载体，而深受当地老百姓的普遍喜爱。几乎家家备有制作咸茶的工具——牙钵和茶槌。经过擂制冲泡出来的茶水，清爽解渴，再配上花生、炒米、芝麻等，其口感芳香四溢，老少皆宜。尤其是妇女们，在做完家务或劳动归来，吃上几碗咸茶，解渴又解乏。更多的是闲来无事，经常与邻里的阿婆阿婶，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边吃咸茶，边拉家常。并且轮着来，明天你到我家来，后天我到你家去，吃的就是热闹、快乐；忙的就是轮流做东，不亦乐乎。甚至彼此间有什么过节或误会，往往便会在大家的劝说和你推我让的敬茶中，消解其隔阂。

而擂上一钵咸茶待客，自然也成了招待亲朋好友，最为直接又容易操作的礼仪了。因而，客人一到，就会热情地劝你放开肚子，一碗、两碗、三碗、四碗，吃得愈多，主人愈高兴。

咸茶，是维系人们情感的桥梁。它，作为沟通感情的一种方式，既可以有利于增进邻里、亲友间的和睦关系，也体现了淳朴的民风，而历久不衰！如今，由于咸茶的方便和实用性，一些民间活动或当地旅游景点也把咸茶当作接待客人、拉近距离的特色点心了。

咸茶，还具有“同化”的作用。许多外地调来汕尾工作的新汕尾人因受其影响，加上它确实美味可口，都爱上吃咸茶，而成为一种生活习惯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汕尾人的家乡观念都很强，许多出门在外的乡人，总是对家乡的美食念念不忘。远的不说，就说居住在香港的许多汕尾籍同胞，都是喜欢吃咸茶的。更因咸茶的配料轻便容易携带，长期以来，作为香港主妇的汕尾人，不断把“咸茶料”带到香港的不计其数。曾经有一个生动的事例再次见证了我们汕尾咸茶的魅力——说的是一个汕尾籍师奶（香港人对家庭妇女的尊称），在家招待朋友，她拿出了牙钵、茶槌洗净之后要来擂茶，却被第一次看到这些“家伙”的朋友们一哄而上，她们感到特别的新奇，激动地问这问那。这位师奶也为此感到从未有过的得意，她现场说法，一一介绍了咸茶要如何制作和吃法。等大家一碗碗的捧在手里品尝起来时，无一例外地赞叹道：味道真是好极了！

而一碗咸茶，要引发多少童年的记忆，牵动多少游子的思乡之情！

一曲本地人创作的《阿嬷的擂咸茶》，在传统愈被淡忘、咸茶在所谓现代化进程中已成“过去式”的今天，那怀旧、抒情的歌声，触动了多少人的心灵，唱出了多少人的共鸣——阿嬷擂的咸茶，是童年多么温馨的记忆！以至多少出门在外的汕尾人，无论走多远，都要带上咸茶料，待闲时吃上一碗，那可是既解馋又解乡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