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病情稳定,“西线无战事”,加上三个聊得来的病友出院了,无所事事,又因为原来运动惯了,于是,就在病房的走廊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思维随着步伐,漫无边际。
纳闷的是,这所省城的三甲医院实在太简陋了,简陋得目不忍睹。护士办公室就设置在并不宽敞的走廊,护士站也仅仅只有一个柜台,只能容纳一个护士办公。所谓的病房大厅,也只不过只有30平方米的三角形。摆放四张三个座位的长沙发和一张办公桌。因为疫情,病人不能出去,要出去必须经过门卫阿姨的同意。
看不惯层层所谓的检查,所以,7月13日下午,经过长途坐车,用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从汕尾来广州南方医院,虽然心梗严重,千万不能发脾气,但是,刚进病房铁门前,门卫阿婆就啰啰嗦嗦想看我的纸质核酸检测,我还是吼一下:手机“粤省事”健康码都有核酸检测,而且经过楼下保安层层把关,你还有什么可以检查的呢?贻误时间,死人你负责得起吗?老太太吓了一跳,马上开门。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汕尾人民医院的病房,宽敞明亮,面朝大海,环境优雅,病房只有两三个病人,在走廊还可以打太极拳,病房的阳台宽阔,既可以晒衣服,还可以看海景、观海涛、望远处群山,眺望蓝天。波光粼粼,舟楫如梭,峰峦重叠,绿树环绕,真可谓海天一色,风光宜人。住院八天,还真有点流连忘返,忘记自己是来治病的,而不是来旅游的。但是,来到南医,拥挤不堪的环境,心里一下子不平衡,病了,心情本来就不好,于是还是忍不住心火烧起来,害得家人吓得一身大汗:心梗命如游丝,岂能再发脾气呢?赶紧当和事佬。
不过,没有忘记为何来省南医:汕医给造影后,血管堵塞严重,不敢做手术,建议转省医院。也记得一个亲戚的一句话:医院看技术,不看环境;环境好,医不了病也是枉然的。当然,医院良好环境也是很重要的,好环境,起码有利于患者康复。
想到这里,心情也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病房是七人房。我是48号床。幸运的是,病友非常容易相处。也许是同病相怜吧,不到半天,大家就熟悉了。
我旁边的病友是惠来人,49号床,比我小一轮生肖。四海之内,讲潮语的人,就是“胶地人”,我们很快就用其他地方的人都听不懂的潮州话聊起来。
跟惠来人隔床的50号,是一个70多岁的新疆人。花了60多万,换肾,他老婆也有6、70岁了,戴着眼镜,很有气质,文雅斯文。
我对面的是47号床,河南人,两年前分两次做了四条支架,这次是来复检。人很乐观,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男人。每天喜欢吃生黄瓜,每天总是出去外面逛。进医院对他来说,好像是去旅游一样。
46号、45号都是广州人。两个人都是63年出生,同龄人。原来都是农村人,青少年的时候,也和其他地方的农村人一样辛苦。随着广州的发展,他们这些农民洗脚上田,把土地建成楼房,设计成为出租屋,过着专门收租的日子。几十套房子一套以每月600元的价格出租,也有几万块收入,广州的医保条件好,所以,虽然他们文化不高,但是,来医院看医生的意识很高,身体一有不舒服就跑来医院。两个人很好客,和本省其他地方也好,外省人也好,都相处得很好。对外省人,他们可以无障碍地交流,如果是讲白话,他们宛如兄弟姐妹一样,天南地北侃起来。
43号是个浙江金华人,64岁,患心颤病。人很幽默,年纪也大,在我们七个病友中,最早进来,于是被两个广州病友封为“大佬”。大家相处得非常好。轮到谁去动手术,大家都非常关切,手术后被轮椅推回来,皆来问询。病情缓和后,大家互相讲笑话,让病房充满欢乐的笑声。
很神奇的是,这里没有44号病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44与“死死”谐音吧,所以最讲究科技的医院也“随乡入俗”,忌讳起来。
病房还是一个小社会。在这里,可以听到南腔北调,很多地方方言都可以在这里听到。白话、潮州话、客家话、四川话、浙江话、福建话……中国几乎所有的方言,凡所应有,无所不无。
不过,随着旧病友康复陆续出院,新来的病友既有15岁的初三毕业生,也有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与老太婆,就没有那么“志同道合”、没有这么气味相投了。于是,病房就沉静下来。
7月17日,是我术后第三天,术后的痛苦且行且远,特别是心电监测仪撤销后,可以自由下地走走,感觉到从地狱中走回人间。想起手术台三个小时的煎熬,和术后整夜压力止血器的压迫痛苦,让我辗转难眠,加上病房病床的狭窄不堪,心情的灰色,让人想起来就心悸不已、恐惧不安。因此,这一天我的心情是自入院治疗以来最好的。于是带着好心情在病房的走廊漫步着。
小棉袄在微信问:爸爸,你现在在做什么?心情更加高兴:“哈哈哈,散步”,小棉袄会心一笑:“哈哈哈!”
这里的护士像蜜蜂一样勤劳,忙忙碌碌,一会儿深入到病房,为病人测血压、测血糖、打针、消毒、送药、整理床被……一会儿又统计数据,为医生提供诊断病情数据……忙里偷闲的时候,窃窃私语,欢声笑语荡漾在空气中。
2021年7月17日晚上写于南方医院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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