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和其他学术一样,素有经世致用的传统。熟悉中国学术史的人都知道,中医的经典发轫著作《内经》,历经春秋、战国乃至秦汉,集百千年很多医著、医家智慧,最后以《灵》《素》相合,在当时学术皆托“黄帝”“天道”的大背景下,成就了《黄帝内经》,但其中有许多概念、观点都来源或取自于更早的政治、经济学术著作,包括儒学、黄老、道及墨、名、法、杂诸家著作。
而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成书年代十分确切,这在其自序中已经说明,就是在东汉的战乱建安汉魏之交时期,这个时期,东汉实际已名存实亡,三国鼎立局面开始形成。儒家经学明显衰退,学术思想多元化局面已经呈现。张仲景作为奠基临床学的“医中之圣”,他不仅是位从政治国的“长沙太守”,是地方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而且其行医多地,饱蕴仁爱、亲亲、孝悌、忠恕和“推己及人”的经世理念,如他自己在《伤寒论·自序》所说的:“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终始顺旧,省疾问病,务在口给。
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这种非常细心、细致的敬重,对患者十分认真负责的态度,恭敬与善待,谨记“忠恕之道”,正是中医“经世”的最初体现。
中医自汉以后,入唐,主题是“大医精诚”;入宋,是百派衍生。范仲淹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能改斋漫录·记事》)“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左传·襄公十一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岳阳楼记》)。良相是治国的,良医是治人的,治国、治人、治病道理相通。迄到明、清,中医更是适合了社会需要,自温病学派形成以后,对急性传染性疾病的救治,更是大大惠及华夏苍生。尤其是近几年来,中医不仅在“新冠”抗疫斗争中突出伟大作用,而且在治国理政方面更是凸显到了极致。
中医有中医自己的特色,但从本质上说,中医是社会学的,是具有非常明确哲学属性的医学学术体系。中医的哲学思想来源于中国文化,讲究、推重整体思想,注重人体生理、病理、病机的相互依存和对立转化关系。
几千年来,中医正是在接受、借鉴了人类共同的卓越思想,在学习、研究、彰显、洞鉴、涵泳传统文化方面,钩深极奥,继承了最优秀的“合理内核”和民族精神追求,不断跟进,不断融合、扩大、丰富,从而形成了自身的理论体系。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经世之学,究其本质而言,与其说是属于学术范畴,毋宁说是属于政治文化范畴。
归根结底,中医的经世价值是确实的,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从传统文化和历史中寻找自信,梳理中医文化自信,研究认识中医学,应当从更加恰当的社会存在发展中去评价和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