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岁月(1)

戴镜兵

烽火岁月

高志平

第一篇  高举起义旗帜，回击反革命

一、参军

我今年七十有八了，旅居香港已近四十年，有多少事都随着岁月的消逝而淡忘，唯独土地革命时期在海陆丰那段生死搏斗，迄今犹历历在目。我老了，把此段经历撰写出来，藉以铭记烈士，也希望有所启迪后人。

在写我参军之前，我觉得有必要略述亲见亲闻海陆丰农民运动的光荣历史，以明来龙去脉。

海陆丰的农民运动，谁都知道是彭湃同志一手组织起来的。彭湃同志于一九二二年辞去海丰县教育局长后，即赤着双脚到农村中向农民宣传，号召农民团结起来组织农会解除自己的痛苦。经过一个多月奔走宣传，始组成六人农会，后得杨其珊同志之助，组成海丰赤山约廿八乡农会。至是大展拳脚，农民运动迅速发展。到一九二三年初成立了海丰县总农会，彭湃同志任会长，杨其珊同志任副会长。不久陆丰县总农会亦相继成立。嗣因“七五农潮”事件，海丰县农会被反动县长王作新解散，农会骨干杨其珊等廿五人被捕。陆丰县总农会也在此时遭解散。彭湃同志即偕李劳工同志赶赴老隆找陈炯明交涉，不得要领，乃绕道汕头转往香港，为恢复农会及援救被捕农友而奔走。到一九二四年一月，被捕农友杨其珊等始获释放，并恢复了海丰县农会。不久，海丰县农会又被陈炯明下令解散，于是两县农会干部就转入地下工，作，坚持斗争。

一九二四年初，国共两党实现合作，建立广州革命政府。彭湃同志在同年四月奉命到广州革命政府农民部工作。当时，盘据东江的军阀陈炯明，竟自封为“救粤军总司令”，准备进攻广州。广州革命政府闻讯，即决定派黄埔学生军、滇军、桂军、建国军组成联军，于一九二五年二月出师东征，以许崇智为总司令，周恩来同志为政治部主任。东征军一举攻下淡水、博罗，二月廿七日克复海丰县城，三月一日克复陆丰城。

当周恩来同志偕同谭平山、彭湃同志到达海丰后，随即成立中共海陆丰特支，以彭湃同志为书记，领导海陆丰工农运动，并组建农民自卫军。周恩来同志商得许崇智的允许，由东征军赠送一批枪械给海丰县农会，组成海丰农民自卫军一个大队，以李劳工同志为大队长，吴振民同志为教官。不久，陆丰也组建了农民自卫军。

李劳工同志是海丰捷胜人，他追随彭湃同志到达广州后，曾进入黄埔军校学习军事，他回到海丰之初，被任为“黄埔军校海丰留守处”主任。吴振民同志是浙江人，黄埔第二期毕业生，他随军到达海丰后，被任为“黄埔军校政治部驻海丰代表”。因他是共产党员，故周恩来同志要他协助李劳工训练海陆丰农军。

东征军克复海陆丰后，即挥师进攻潮汕，陈炯明逆军（当时人皆呼陈军为逆军）节节败退，最后退入闽南。至是海陆丰农民运动又蓬勃起来，发展到各区乡中去，四处红旗飘扬，无论任何地方，都可听到“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万众一心”的歌声，以及街头巷尾，贴满“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取消苛捐杂税”等红红绿绿的标语。农民欢欣鼓舞，踊跃参加农会，红旗漫卷了海陆丰。

但不久驻在广州的滇军总司令杨希闵、桂军总司令刘震寰，勾结唐继尧阴谋叛乱。广州形势危急，东征军遂回师广州平乱。刘、杨叛军被剿平，广州革命政府转危为安。于是广州革命政府进行改组，把大元帅府改组为委员制的国民政府，继续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

当东征军回师广州平乱时，陈炯明得到了北京段其瑞政府的援助，又卷土重来，由闽南出兵侵入东江各县。陈军刘志陆部进抵陆丰南塘、湖东一带时，李劳工和张威同志统率农军奋勇抵抗，但因敌众我寡而不敌，陆城被陷。李劳工同志向海丰撤退时不幸被捕牺性，张威同志被迫退入农村。吴振民同志见敌势太强，乃暂避其锋，率海陆丰农军退入广州。于是海陆丰农民运动，又一次遭受陈炯明逆军的蹂躏。一九二五年十月，国民革命军第二次东征。这次东征，以蒋介石为总司令，周恩来同志为总政治部主任，彭湃同志也随军东征。吴振民同志率所部农军为先遣队，于是在东江各县的农民配合下，一鼓攻下号称“南中国天险”的惠州城，东征军节节胜利，于十月廿二日克复海丰县城，廿六日克复陆丰，张威同志受任为陆丰县代理县长。

东征军克复海陆丰后，即分兵两路向陈逆残部进击，一路由惠来、普宁直指潮汕。一路由陆丰之新田，迳袭败退河田之李云复。李部一师数千人布防距河田十余里的黄塘埔，经数小时的激烈战斗，终被东征军击溃。我军乘胜追至河婆，再追至五华，始将逆军歼灭。潮汕方面也大获胜利，全歼陈炯明残部。至此，革命势力统一了全广东。

陈炯明失败了，跑到香港当寓公去了。但陈炯明的余孽罗觉庵、罗一东、杨作梅、谢少庭等却流窜于陆丰山区。他们各带部份武装，潜伏于河口南北溪、剑门坑、黄塘等处，利用宗族关系，组织讨赤军，为害人民，并专与农会作对。一九二六年冬，海陆丰农军大队长吴振民同志亲自统率农军大队，在西北部乡村农军配合下，首先攻打剑门坑，消灭了罗一东、谢少庭匪军后，立即进攻黄塘的罗觉庵，罗觉庵不支，败走上砂。吴振民即分兵四路进攻上砂。敌初据险顽抗，经过激烈战斗后，杀伤甚众，敌无法支持，遂缴械投降。至是海陆丰农军声威大振，而吴振民之大名，也就妇孺皆知了。

吴振民同志于一九二五年夏，协助李劳工同志在海丰县创办了第一期农军训练所，彭桂、黄强、林军杰、陈伯虎、何醒农等就是第一期农军训练所的学生。到一九二六年冬打了上砂后，他亲自主办海陆丰第二期农军训练所，因而我才有机会投身革命行列。

我本是一个农家子，原名高鸿，别号雁书，于一九零九年十一月十四日出生于陆丰县河田之西的麻溪村。但生不逢时，刚呱呱堕地，家庭就遇受外来之祸患而破败，从此变故迭生，境况就日非了。幸好，我有一个疼爱我的老祖父，得他悉心照顾，我才得长大成人。

我的祖父高仁炳，是一位老学究，他一生谨慎守旧，平和好客，只在麻溪各村落教书为生，从不外务。我六岁就跟随祖父上学，只读了一些“之乎者也”的老八股。十一岁生母因家贫改嫁，我从此零丁孤苦，备尝艰辛才捱到十六岁。一九二五年冬，我投入河田圩我二舅父彭王顺的“益泰”银店里做学徒。

就在这个时候，海陆丰的农民运动已进行得如火如荼，河田区的农民协会，也已由彭培轩、彭子仁、彭云山等组织起来了。由于彭云山与我二舅父有些交情，故他时常到我们的银店里来坐谈，我不知不觉受了他一些影响，兼又听了陆丰县农会特派员朱荣同志多次演讲，尤其见到我海陆丰农军攻打上砂得胜归来那个雄姿，其庄严的行列，与整齐的步伐，配着声韵悠扬的喇叭，经过河田圩大街头时，我不禁神为之夺，顿使我油然响往，羡慕不己。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中旬，我听见表兄彭慕琼说，他最近与许多朋友去海丰县投考农军训练所，大部份朋友已被取录，并获悉海丰农军训练所尚继续招生。我即托故向舅父告假回家，向祖父说明我要去海丰投考农军训练所的意向，幸老祖父开明，立即给了我一些路费，并鼓励我前往海丰投考。恰巧麻溪的炭行有位姓张的水客要往陆城，第二天我就跟他到达陆城。第三天问明了往海丰的方向路途，就独自迳往海丰。当我到达海丰找到林家祠农军总部，随即进去报名投考，大概主考人员见我年纪轻轻，又独自一人由河田那么远前来投考，内心有所感动之故，他只约略看了我的试卷，并问了我的家庭状况后，就当面取录。这不禁使我心花怒放，喜出望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