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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都城遗址 大家首先想起来的就是“三星堆”
深汕特别合作区发现商周古墓的消息为世所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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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汕特别合作区的历史向前推进一大步。” “这个消息有点惊天动地!” “一点不意外,因为汕尾特有的文化遗产西秦戏还保留着。”
该古墓集群位于深汕特别合作区鹅埠镇西湖村委会格田村东南侧,被称为“白田山遗址”。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对白田山遗址1、2号岗实施了抢救性考古发掘。小半年过去,如今,白田山遗址的发掘工作已步入尾声。
3月25日-27日,深圳特区报记者跟随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深圳考古队,进入了白田山遗址现场,深入深圳考古“圳在挖土”第一线,带回大量一手素材,独家解密,以飨读者。
正打算“收工”又发现4座新墓葬 热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3月末,广东暑气日盛。白田山遗址所在的深汕化工园一期项目工地,绝大多数低矮的小山岗已被铲平,白田山遗址1、2号岗依旧遗世独立地存在着。
至今,深圳考古队仍在白田山遗址2号岗上工作。从深汕特别合作区鹅埠镇进入“白田山考古区”,需首先驱车深入化工园工地,再徒步登上陡峭的2号岗。因为四周已被“夷为平地”,从下往上看,这拔地而起、突兀的2号岗显得格外险峻。
3月25日下午,记者跟随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考古与文保部主任、白田山遗址考古发掘领队杨荣昌登上了白田山遗址2号岗。
出土的精美石玦,莹润光滑、手感极佳。深圳特区报记者莫荣宝 摄
彼时,深圳考古队的成员们正顶着烈日,蹲在古墓里,拿着竹签,一点点往外剔土。“你们来得真是时候,又有新发现!”深圳考古队现场负责人朱汝田兴奋地说。原来,当下白田山遗址已进入收尾阶段,正在“打隔梁”。
玉锛、石戈……编号为M35的墓坑里随葬品如同开盲盒一般,不断爆出“隐藏款”。“你看,这个玉锛已经钙化。”杨荣昌从墓坑里拿起一块覆满黄土、精致小巧的玉锛对记者说。穿越数千年的时光,经由考古工作者的发掘,它得以重见天日。除了玉石器外,毫无例外还有陶器的存在,一件身着酱黑色釉的折腹豆静静躺在墓坑中。
如此丰富的随葬品不免引人遐思尔想,墓主何许人也?杨荣昌告诉记者,墓中既有生活实用器也有礼仪用器,有不少玉制品,初步判断,墓主生前定然“地位不低”。
精美的古玉之外,35号墓葬中的石器也非常有特色。漂亮的石玦被打磨得十分纤薄,触之冰凉、莹润光滑,手感极佳。精美的石戈完整无破损,中间厚、两边薄,刃部格外锋利,不输时下的美工刀、裁纸刀。类似这样的古墓,在2号岗上一共有大大小小三十余座。面积仅余一千多平方米的2号岗顶部,墓穴如此密集,令人惊叹。
M35墓随葬品“琳琅满目”。 深圳特区报记者 莫荣宝 摄 将深汕特别合作区历史
推进至商周时期甚至更早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古人选择栖息地与今人并无二致——都喜欢山清水秀、依山傍水之地。”杨荣昌说。2号岗的东南侧,另一处耸立的土坡即为1号岗。如今,1号岗已经发掘完毕。从3000多年前的商周时期到21世纪的今天,白田山地区一直有人类生存、生活的痕迹。“我们发现白田山上,不仅有商周时期的墓葬,还有春秋战国时期的陶片、明清时期的墓葬。一路之隔的虎地岭甚至采集到新石器晚期的陶片,距离白田山不远的庭寮背遗址同样采集到虎头铺文化的陶片,距今已有四千多年了。”
在2号岗可以清晰地看到粤东名山——莲花山脉。莲花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其中一条穿城过海,跨大亚湾,穿深圳到香港,在大屿山珠江口外投入海中,又在珠海、江门露头成为大小横琴、三灶岛、上下川岛。向西还有一条北支,入东莞,跨过珠江到番禺。这些莲花山的余脉成为了深、港、澳、珠、莞的城市山地。这条古老而不断生长的山脉如柱支南天,堪称大岳。它构造了粤东屋脊,把粤东汕尾和潮汕地区与珠三角地区分隔开来。“从地理上来说,粤东的莲花山脉既是地理意义上的分界线。从文化上来说,莲花山脉同样是文化区域的分界线。”杨荣昌说。
M36出土的鸡形壶(修复后)。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供图
“目前,我们还处在第一步——考古发掘。接下来才是系统的考古整理、分析检测、修复和研究。”治学严谨的杨荣昌告诉记者,尽管关于白田山遗址的系统整理还尚未全面开启,但是现有出土器物已然显示出典型的后山文化和浮滨文化的特点。编号为M36的墓里出土的鸡形壶显然是后山文化晚期的代表性器物。
“浮滨文化,广泛分布于粤东闽南区域,以长颈大口尊、圈足壶、折腹豆等为陶器组合,陶器多施酱褐色釉,多见直内戈、三角矛、凹刃锛等石器,见少量小型青铜器,是闽粤东南沿海地区受到商文化强烈影响的早期青铜文化。无论器型还是纹饰,白田山遗址的出土器物及其组合与同时期深圳乃至珠三角地区的出土器物有较大差别。” 杨荣昌说。
据悉,本次白田山遗址还发现了2件小型青铜器,这是广东地区首次明确在商时期墓葬中出土的青铜器小件,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具有标志性意义。杨荣昌表示,白田山地区的考古发现将深汕特别合作区的历史轴线向上延伸了将近2000年。
中华文明满天星斗 北有殷商南有浮滨
商朝(约公元前1600年—公元前1046年),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朝代。在商朝势力范围以内和以外分散、存在着许多方国。通过白田山遗址的发掘,可以初步判断,同时期,今时今日的深汕特别合作区属于后山和浮滨文化的“统治区”。
国学大师饶宗颐推断说:“浮滨在殷周之际曾经是属于越族的一个王国。”尽管当下,学术界关于浮滨文化的性质、来源,尚存在多种不同的看法。但透过日益积累的考古现象管窥历史,不难看出,在商周之际,为了掠夺南方的铜矿、食盐和作为流通货币出产在南中国海的宝贝,中原王朝从未间断对长江以南及闽粤地区进行扩张。
上世纪三十年代至四十年代,来自意大利的麦兆良神甫多次来到粤东,主要是对汕尾地区进行史前文化的田野考古调查,发现了属于新石器时代的沙坑北遗址,学术界称之为“沙坑北文化”。麦兆良神甫的田野调查取得了丰硕成果,其采集的标本遗物及其研究成果,在当时的国际考古界引起轰动。
白田山遗址与沙坑北遗址相距不远,白田山先民与沙坑北遗址先民有无联系,在文化上有无延续性?杨荣昌认为这一学术命题也颇具挑战性。踵而至,观摩指导发掘工作。
自白田山遗址发掘以来,中山大学许永杰教授、广东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李岩、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张强禄、南方科技大学唐际根教授等专家学者接踵而至,观摩指导发掘工作。
4月4日广东正式入汛。记者了解到,白田山遗址抢救性考古发掘将于本月全面收工, 1号、2号岗也将用于化工园区建设。园区内其它3座尚未大规模动土的山岗则将被保留、保护。据悉,在这3座山岗地表上也发现了商至春秋战国时期的陶片,考古队甚至采集到了完整的原始瓷豆,这意味着这些山岗之上也存在商周时期的古墓葬。白田山遗址的田野考古工作虽已告一段落,但关于白田山遗址的研究工作才刚刚开始。
记者曾于2022年6月,以《深圳考古新成果——深汕合作区发现新石器时代晚期遗存》为题报道了“深汕特别合作区考古调查(2021-2022年度)成果展”。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于2021年底启动了深汕特别合作区考古调查工作(2021-2022年度),组织专业队伍对深汕特别合作区进行了全面踏查,同时开展了明清古窑址专项调查。经过近3个月的田野调查,考古队在合作区新发现、探明或测绘:先秦遗址4处、遗物点28处、古建筑9处、古墓葬279处、明清窑址5处(含三普登记点1处)、近现代史迹、革命文物2处、古村寨8处、古驿道4段、碑刻13通。
第三次全国不可移动文物普查时,深汕特别合作区范围内共登记不可移动文物15处,包括东周遗址1处、明清窑址3处、明代古驿道1处、明清古寨3处。深汕特别合作区内最早的历史遗存只能追溯到春秋时期。时任鹅埠、小漠两镇考古队负责人、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工作人员赵冰竹曾告诉记者:“此次调查时,我们又发现了数量较多的历史时期遗存。最为珍贵的是,首次在合作区发现了早至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遗存,这将合作区范围内人类活动的年代上限提早至新石器时代晚期。新发现了白田山、新厝、秋塘等商周时期遗址,这些重要遗址的发现意味着商周时期已经有较大规模的人类群体在这里生产生活。”
早在2021年,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就已经发现了白田山遗址的存在。2023年11月,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对白田山遗址1、2号岗实施抢救性考古发掘。
白田山遗址发掘现场。深圳特区报记者 莫荣宝 摄
白田山遗址面积约为557200平方米,发现遗物时代主要集中在商周时期,部分遗物年代接近新石器时代晚期。
杨荣昌告诉记者,城市考古工作往往与城市建设相伴生。上世纪80、90年代,深圳考古配合特区城市建设,进行了无数次抢救性考古发掘,由此奠定了深圳考古、深圳文博事业的基石。曾获“十大考古新发现”的咸头岭等遗址的发掘,为深圳考古赢得了荣誉。但随着深圳城市建设进入“完善期”,“深圳考古”的发掘空间也越来越小。如今,深汕特别合作区建设如火如荼,让我们又一次看到了深圳考古事业新的增长点,“深圳考古”在这片土地上将“大有可为”。
深圳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王军说:“白田山遗址的考古发掘,为粤东地区先秦考古学文化的分期乃至广东地区青铜时代的演进发展和原始瓷的发展传播等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实物资料,是广东省文物局组织实施早期岭南探源工程的又一重要收获,也是深圳考古继屋背岭商时期遗址后商周考古的又一重要发现。下一步,将继续对出土文物进行系统整理、修复和研究,择机举办专题展览,较为完整地展现白田山遗址全貌。此外,深汕特别合作区历史、考古资源丰富,未来,中心将积极挖掘古代遗存背后的文化底蕴和文化价值,推出形式多样的文化产品和服务;将拓宽视野,以合作区新发现与研究为纽带,联结珠江三角洲和粤东平原两个地理单元,推动珠江三角洲与粤东平原早期文化交流和互动的学术研究。”
白田山遗址“宝物”连连看 白田山遗址1、2号岗发现的30余座先秦墓葬以商时期墓葬为主。由于多数出土陶器较破碎,后期需要修复拼对后才能对其文化性质展开全面梳理和研究。目前仅初步表现出以鸡形壶和方格纹圜凹底罐为代表的后山文化与以醤釉陶大口尊、圈足壶、折腹豆,以及多种形制的石戈等为代表的浮滨文化两组文化面貌。
经初步观察,白田山遗址1、2号岗是近些年来粤东区域发掘的较大规模的商时期前后的墓葬群,该遗址出土文物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在墓葬中出土了青铜器小件;二是在2号岗上有随葬玉器者占比较高。青铜器小件的出现、较高比例的随葬玉器,极大地丰富了白田山遗址的文化内涵。此前饶平顶大埔山浮滨文化墓葬群遗址曾采集到一件晚商前后的铜戈,而白田山遗址有两座墓出土残青铜小件,其中M22中青铜小件和典型的浮滨文化的大口尊等共存,M24的青铜小件则与高领折肩方格纹凹底罐、“T”型玉环等共出。出土的有明确组合关系的各种材质的器物组合,对进一步研究粤东区域有关“后山文化”和“浮滨文化”之间的关系、粤东地区与珠三角地区之间先秦考古学文化的传播与交流有较为重要的意义。从地理位置看,白田山遗址是目前发现的位置最靠西的后山文化和浮滨文化的墓葬群,据此可将其分布的西界划在莲花山南麓西南角,也即粤东与珠三角的交界处。
从年代范围看,白田山遗址年代上限有可能在“后山文化”末期或“浮滨文化”早期——早晚商之际前后;年代下限以“浮滨文化”的下限为止——商周之际至西周早期。因多数器物破碎不堪,未经系统整理修复,一些墓葬的器物形制特点、组合关系以及墓葬的文化性质和年代等还不能确切判断,后期待系统整理和器物基本修复后,再结合C14测年数据的相互验证,才能进一步精确定位和解读。 文保与城市发展有机结合 需要“大智慧” 只有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 才能更好地回答我们将“到哪儿去”。 不知历史, 人类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萍。 而这,也正是考古学、历史学的意义之所在。 探源中华文明, 解读“何以中国”, 才能坚定文化自信, 形成共识努力奋斗,建设美好未来。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文物保护与城市建设却似乎是一对矛盾综合体。城市考古往往与城市建设相伴生。没有大型的动土、挖掘、清表,考古工作难以深入展开。而一旦城市建设、大型工程开工后发现遗址,考古发掘进驻又将“延缓工期”“影响建设工程进程”,留给考古的时间少之又少。究竟是属于过去的古文化遗址重要,还是属于今天的建设重要?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解决起来更需要“大智慧”。与此同时,今时今日,对古文化遗址的保护更不再仅仅局限于“原封不动”。如何在保护的基础上,活化利用,为今人喜爱,创造文化和社会价值,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深圳是一个高速发展的城市。如今“深圳经验”“深圳模式”正在深汕特别合作区被复制与推广。挖掘机、推土机……热火朝天的大基建让过去几十年,深圳在城市建设中遇到的建设与文保之间的矛盾在深汕特别合作区日益浮现。如何解好这道“方程式”?相信深圳的探索将为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利用与城市高质量发展有机结合贡献经验与智慧。 以上来源 |深圳特区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