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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丰文学36期] 化作春泥更护花——吕匹与海陆丰戏剧●陈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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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6 18: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化作春泥更护花
——吕匹与海陆丰戏剧
●陈忠烈

近几年随同广东省政协到汕尾市考察,观赏到海陆丰地方戏剧的三朵奇葩——正字、西秦、白字,还拜识了当地一位执着的“护花使者”——吕匹老先生。提起吕匹,海陆丰人和广东戏剧界还送给他一连串“雅号”:“戏爹”、“戏癫”、“资料袋”、“戏通”。

由“戏爹”而“戏癫”
初见吕老是个儒雅长者,精神矍铄,谈锋颇健,但绝口不提个人经历。乍听他这两个“雅号”,原还以为他是那种经常在茶余饭后去梨园撑场子的“爷们”。相交既久,方知这两个“雅号”竟是用血泪和汗水写成的。
吕匹,1930年出生在海丰县一个书香世家,在县师范毕业后,旅居香港,入进步学校南方学院进修,1948年回乡,几经辗转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粤赣湘边纵队。他虽然“从戎”了,但没有“投笔”,在部队发挥文化专长,从事宣传工作,发动民众,足迹遍及海陆丰。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已经凭着家学文化遗传和个人文化素养体味到海陆丰地方戏剧的特殊魅力。建国初期,他转业到海丰县政府,分管文化部门工作。其时百废待举,地方戏剧处于衰颓混乱的局面,他协同政府对旧戏班进行改造,把海丰县正字戏、西秦戏、白字戏组建成三个专业剧团,并订立了各剧团章程,从此同海陆丰戏剧结下不解之缘,开始了“戏爹”生涯。他经常驻在剧团,与艺人同起居,对各个剧种、剧团、艺术特色、演出业务等等,都能全面了解,烂熟于心,并积累了丰富的领导工作经验;他对每个艺人的身世、师承关系、艺术个性、特长角色,甚至家庭状况都了如指掌。数十年后,吕匹为海陆丰的名伶写出一篇又一篇的传记,可能是汕尾市写戏剧人物传记最多的作家,如果他不是抱着“戏爹”的情怀,经年累月对“戏子”们呵寒知暖,断然写不出这样感人至深的传记。
海陆丰艺人也视他为亲知,乐与深交,无论公私大小事,都同他商议;老艺人甚至“翻箱底”,把很多鲜为人知的戏剧源流、艺术传承关系、舞台绝活、珍稀资料都倒给他。久而久之,他不但掌握了海陆丰戏的历史和现状,还通晓了海陆丰戏班和艺人的行规、行话、密语、典故轶闻,不但工作起来得心应手,更为研究这几个稀有剧种积累了宝贵的资料,而这几个稀有珍贵剧种的命运在冥冥之中注定要同吕匹联结在一起。
他和著名西秦老艺人罗宗满的女儿罗淑娇(演员)结婚以后,他的家更成了戏剧界艺友会聚之所,被称为“戏剧之家”、“艺人俱乐部”。吕匹同他们谈人生、谈艺术、谈工作,相濡以沫,境界更高一层,深感到这一代人保护和弘扬海陆丰稀有剧种责任重大。他像亲爹抚育儿女那样,把全部心血倾注在这三个稀有剧种的扶植和研究上,为维护艺人权益和繁荣戏剧大声疾呼;他深刻理解戏剧文化资源对地方社会发展的价值,不但情系地方戏剧,还关注地方的文化建设,在县文化科科长的任上就奔走呼吁修复和保护海陆丰的革命遗址和戏剧文物。1958年他发表第一篇高质量的文章《海陆丰苏维埃政权前后的戏曲艺人》,就被中国《戏剧报》编辑部誉为“一篇重要的梨园革命史科”。文章发表后不久,敢讲真话、性情耿直的他竟招来一场奇祸,一顶“右派”帽子把他压进万丈深渊,开始了长达三十余年的恶梦。他被降级、撤职、发配到深山老林“脱胎换骨”;1962年他被摘除“右派”帽子,不久又碰上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被划为黑线并打成“老反革命”,再被反复批斗、抄家、开除公职,送“干校”劳动;到七十年代,又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大牢,判了十五年徒刑(后获“减刑”出狱);到1988年他被落实政策,获得彻底平反,恶梦才告结束。这三十年,是人生的黄金时代,一般人经此折磨,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可吕匹不是这样,这三十年他由“戏爹”进化为“戏癫”。
“癫”者,用粤人的刻薄话说是“痴线”也(精神病)。吕匹的人身可以被翻来滚去,但他同海陆丰戏剧相连的那根神经反而“痴”得更紧了。超然、豁达,使他投放更多精力和心血去关注海陆丰戏剧和地域上的历史人文资源。他头顶“右派”帽子,写戏剧多方掣肘,他就大写当地的革命文化题材,旁敲侧击而论及戏剧。他隐去真名实姓,以笔名在报刊上发表了《彭湃与戏曲艺人》、《海陆丰农民“红心节”的由来》、《海陆丰人民的剑仔诗》、《海陆丰革命歌谣》等文章。写革命有罪,当年这些文章见报后还被人追查,可现在已经成了研究海陆丰革命文化的重要资料。在“史无前例”那场运动中,一切文化都被当作“封资修”砸烂,海陆丰地方戏剧遇上了空前浩劫。他是个“老右派”,被反复批斗、抄家,人皆避之则吉,唯独同他“知音”的老艺人和文化人士偷偷地与他维持着长期的“地下关系”。他加快了抢救戏剧资料的步伐,笔录了他们大量的口谈,搜集珍贵的史料。为了避过查抄的厄运,他和夫人罗淑娇冒着危险,把抢救下来的一叠一叠的资料秘密收藏在一个人迹罕近的麻风病人家中。海陆丰很多资深的艺人没有抵受住“史无前例”的摧折而弃世了,后来这批不可复生的资料得以重见天日,成了吕匹和其他专家学者研究戏剧的重要素材。七十年代他被关入大牢之后,高墙铁窗也未能把他的“痴根”阻断,他竟然在狱中写了一部长诗《英灵千古在人间——彭湃烈士牺牲五十周年祭》;他还用卷烟纸作资料卡片,凭着生平的积累和惊人的记忆,整理编写出《海陆丰革命歌谣选》、海陆丰民间故事集》、《海陆丰谚语集》三本册子。他出狱后,将这三本书稿送交广东省民间文学集成编委会,荣获省文化厅和民间文学集成工作领导小组给予“在全国艺术科学重点研究项目——中国民间文学集成的编篡工作中成绩突出”的赞誉和民间文学“先进工作者”的奖状。
1984年,吕匹尚未落实政策,当时海丰县委的领导就要他先出来工作,主编《西秦戏志》。他无怨无悔,把自己长期收集的资料倾囊奉献,还与编委同人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四出奔走,联系艺人,搜求资料。他不顾当时个人的身份地位,还写报告请求省文化厅拨款,组织老艺人录音,抢救了濒临湮灭的《正字戏传统伴奏音乐》曲牌一套共七盒录音带;还请西秦戏老艺人孙俊德绘画了一套西秦戏面谱,从中筛选出130个,并著文、注释,编成一册图文并茂的《西秦戏面谱集》。他完成了《西秦戏志》的编撰之后,又受聘为《中国戏曲志·广东卷》编委、责任编辑和撰稿人。这段期间,他还完成了一个副产品——六万多字的《西秦戏探源资料汇编》。
1988年,吕匹终于苦尽甘来,获得彻底平反,落实政策,回到阔别三十年的海丰县文化局主管文艺工作。这时的吕匹不但没有歇歇气的念头,反而由“痴”而“癫”,想在阎王爷还没来得及“调动”他之前,把流逝的光阴抢回来,经常废寝忘餐,日夜埋首案头,做研究、写文稿、编集子。家人在他用功时,不敢叫他吃饭;亲朋戚友宴请,他也经常爽约不赴。他主管文艺工作,还亲力亲为,经常随剧团出演。他下乡,没有车就乘自己的“11”号,走上三几十里路,有时还披星戴月做“夜行侠”。1989年起,吕匹连任汕尾市政协第一、二届委员。他当上政协委员之后就更加来劲了,对地方戏剧的生死存亡深怀忧患意识,以保护和振兴海陆丰戏剧为己任,四出考察,做调研工作,广泛征询剧团、艺人和文化人士的意见,在政协会议上作了《振兴海陆丰戏剧是历史赋予我们的责任》的发言。他讲述了海陆丰戏剧的历史和现状,列举了改革开放以来,海陆丰几个剧种的剧团在改革和舞台艺术创新方面取得的成绩,海陆丰戏剧在新时期的存续价值以及在港澳台和国际上的影响;又点出了当前海陆丰戏剧的危机及成因,对文化体制改革、演员和表演质量下降、人才流失、戏剧生境困难等问题逐一进行了分析;引用大量的翔实资料,对振兴海陆丰戏剧提出了建设性意见。他的发言理据充分,可操作性强,引起了政府和社会各界对保护和弘扬地方戏剧文化的关注。他在政协委员任上的很多意见和建议,在今天仍然有供各级政府部门咨政的价值。1990年,他离休后,没有旅差费,就自掏腰包出外考察和参加学术活动。他为了组建汕尾市剧协的事情,到处奔波。老朋友劝他说:这种事情既没有经费报销,还要来来回回,报告写了一篇又一篇,印章盖了一块又一块,踢皮球、拉橡皮筋,是累死人的活。离退休是享清福,你就别干了吧。他却说:“累死也无妨,干一辈子戏,如今眼见这几个剧种逐日走下坡路,于心不过,愧对古人,愧对后世,也枉费自己啊!”他发挥自己的专长,参政议政到了全情投入的地步,真正无愧于政协委员的称号。他到汕尾市开会时,还情系老艺人,专程跑到几十里外的村庄去探望已故艺人的遗属;会后,又跑到另一个县去拜望退休居家的老艺人。家人见他这么拼命,心痛他,又拿他没办法,唯有称他为“戏癫”,这个“雅号”竟在社会上不胫而走了。

“资料袋”和“戏通”
同吕老谈戏剧,他只要打开话匣子,可以竟日不疲,说起海陆丰戏剧如数家珍,滔滔不绝,还引经据典,随手就捡出研究资料和研究成果来,仿佛是个活的“资料袋”。研究海陆丰戏剧的中外人士,都被这个“资料袋”吸引去淘宝。我原是海陆丰戏剧的“戏盲”。对海陆丰戏剧产生兴趣就是被他所打动;我从他的著作中逐渐感悟到海陆丰戏剧能有今天,这个“资料”功不可没。
吕匹除了主编过《西秦戏志》、担任过《中国戏曲志·广东卷》编委、责任编辑和撰稿人之外,还曾是《新舞台》《广东戏剧家》等艺术报刊的特约记者。他是中国戏剧家协会、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中国傩戏学研究会、广东戏剧家协会、广东民间文艺家协会、广东民俗文化研究会等多个学协会的会员。据粗略统计,他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有关戏剧及民俗文化的文章不下数百篇。十年前,他选出近百篇文章编成文集《海陆丰戏见闻》,由前广东省委书记吴南生题写书名。此书出版以来,至今仍是国内外行家公认的研究海陆丰戏剧的基础性资料,他早年抢救和整理出来的《正字戏传统伴奏音乐》和《西秦戏面谱集》及海陆丰戏剧声像实录资料,现在已经是绝世的珍贵文化艺术遗产。
海陆丰的正字、西秦、白字三个戏种历史悠久,承载着我国戏剧发展的重要文化信息,是世界戏剧文化宝藏的“活化石”。但是,由于历史上公私文献对其记录甚少,戏剧界原本对它们的艺术源流都无法疏理清楚。吕老穷数十年精力,大海捞针,遍搜历史史籍文献,还深入民间捡拾孑遗的资料,访问艺人和田夫野老,整理出大量口述史料,社会史料和田野资料。由于他掌握的第一手资料充实,对三个戏种的研究有理有据,举凡源流考据、曲目曲艺、表演艺术、音韵唱腔、行当面谱、乐器乐谱、舞台美术、行头道具、剧种演变、门派艺术特色等各方面,他都有丰硕的研究成果。
正字戏,又名正音戏。吕老研究了明嘉靖年间的抄本《碣石卫志·民俗》卷五、捷胜《洪氏族谱》、发掘出土剧本明宣德七年《刘希必金钗记》等资料及古代海陆丰的海防形势和交通状况,考证明初这一带的沿海地区和卫所海防要塞就有多座戏台上演正字戏。卫所军人多来自皖、赣,不谙当地乡音和乡戏,卫所总官便从弋阳、泉州、温洲等地引入所谓“正音戏班”。正字戏以武戏为主,有“军戏”之称,尤以《三国演义》的连台戏更脍炙人口。据吕老考证,到近代正字戏已从“四大行”发展成武生、红面、乌面、正生、帅主等十二个行当定型、剧目积累两千多个,其中文戏剧目有一百七十多个,文戏典雅、细腻、柔美、传神、唱做俱佳,尤以做功见长。吕老从正字戏唱腔音韵的流变、唱腔道白和表演艺术特色、古代海丰的社会史料等进行综合考察,认为正字戏是源于弋阳腔,并从弋阳腔继承了部分南戏剧目,形成了既保留有南戏的血缘关系,又具有地方乡土气息的剧种。
西秦戏是明万历年间陕西人带来的西秦腔班子,经江西传入粤东、闽南一带,在海陆丰地区与当地民间艺术及语言相结合,而形成了别具地方艺术风格的剧种。吕老对老艺人的实地采访中,发现西秦戏的某些剧目有念“陕白”的现象,从而为探讨西秦戏与陕甘的西秦腔或老二黄戏的历史渊源提供了重要的新佐证。
白字戏早在明初就从闽南传入粤东,音乐唱腔基本为曲牌联缀体,辅以海陆丰地区的民歌小调。因唱曲多用“啊咿嗳”衬词拉腔,故又俗称“啊咿嗳”。白字戏以文戏和小调戏见长,乡土味浓厚,班子阵容不大,戏金较便宜,适合在乡村的“草台”演出,深受海陆丰民众的喜爱。据吕老查证,清末以来就有二十多个白字专业戏班和更多的业余坐唱曲班活跃在海陆丰的城乡。清乾、嘉年间,白字戏班为迎合民众喜欢在广场演大锣鼓戏和酬神建醮的消费风俗,又从正字戏中吸收了一些武戏(和演员),凑在上半夜演出,下半夜才唱文戏,遂形成了正字戏和白字戏的合班式——群众称之为“半夜反”。日本著名汉学家田仲一成教授在《中国祭祀演剧研究》一书,仅据字面测度,对“半夜反”所作的误解,一直没有受到质疑。吕老《正字戏和白字戏的合班式——半夜反》、《疑义相与析——浅说海陆丰戏》等论文以确凿的史料和事实,有力地纠正了田仲一成等中外戏曲研究者的失误,起了正本清源,还海陆丰戏剧本来面目的作用。一年的无宵节,田仲一成教授和香港中文大学的的学者特地到海丰拜会了吕匹,对他的研究成果表示庆贺。
说他是“戏通”,他除了是正字、西秦、白字三个戏种的通家之外,还通及皮影等艺术门类。吕老认为海陆丰皮影戏是属于南路皮影戏的的分支,受到白字戏的影响,演说海陆丰方言,唱白字曲,传统的皮影戏也有与白字戏相同的剧目。皮影戏班唱、做、唸打通常只有三五个艺人,皮制道具简单,但雕镂精巧,颇有观赏价值,演出成本低,可登大雅之堂,亦受农家普罗大众的欢迎,对调剂两县边远乡村的文娱生活起过很大的作用。明嘉靖年间抄本《碣石卫志·民俗》卷五记载:“穷乡僻壤,地瘠民贫,每届神诞,多聘木头戏、皮影戏,盖其戏金每夜仅三二钱白银,殷富人家喜庆寿诞,亦乐雇入庭院,以待亲朋宾客而添热闹者。”说明早在明初皮影戏在今海陆丰一带已经十分盛行了。吕老统计,历史上当地曾存在过二三十个皮影戏班子,文化遗产很丰富。他对汕尾钱鼓舞、汕尾渔歌等民间艺术也有独到的研究成果。
更难能可贵的是吕老对海陆丰戏剧研究有独到的宏观视野,研究成果中关于海陆丰戏剧演出习俗、民间演戏规例、面谱、造型、特技、功架、节庆演剧形式、行当行柱和行额、戏班行规行话、戏场戏台曲馆、戏文戏联、戏曲艺人的术语、谚语、口决、歇后语及其释义、同戏剧有关的社会轶闻、名伶传记和戏剧大事记等等,应有尽有,无所不包。他关注戏剧对海陆丰民俗风情、民间艺术、民间文学、现代音乐、语言文化、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基层社会功能,乃至于对粤东地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他《从粤东民情风俗看海陆丰戏剧活动与生存》、《海丰地方戏剧与民间艺术》、《海陆丰戏源流探微》、《马思职与地方戏曲及民歌》、《从海陆丰民间文化看中化民族凝聚力》和近期发表在《中国戏剧》的《海陆丰基层戏剧团体生存现状调查》等论文和著作不仅具有戏曲史的史料价值,对研究中国农民革命运动史和革命文化史也有重要价值。他为了拓宽戏剧研究的领域、张扬海陆丰的戏剧文化遗产,大凡有艺术活动、学术活动、参政议政机会,都踊跃参加。很多做学问的人在离退休之后都慢慢淡出案卷生涯,而吕老偏偏在离休后酝酿出学问高潮,不断为弘扬海陆丰戏剧文化资源向政府建言献策;他望七之年,文章还陆续结集出版,又参加了全国艺术节、广东省艺术节、全国戏剧展演、全国马思聪学术研讨会、中国戏剧之命运研讨会、首届泛珠三角(九省两特区)民间艺术研讨会、广东省稀有剧研讨会、广东省稀有剧种声腔源流研讨会、广东省民俗文化理论研讨会等高层次的艺术活动和学术活动并宣读论文,而且应香港康文署的邀请,到港方举办的西秦戏专题讲座上主讲《西秦戏古今》,把自己辛勤挖掘的资料无偿奉献各方。广东有位同吕匹共事多年的戏剧研究权威专家,由衷地赞誉他是“海陆丰戏剧的百科全书”,但他的研究成果已经溢出了戏剧界的而漫向其他领域。从中可以窥见吕匹研究传统戏剧功力之深厚。
“戏癫”吕老登七十以后,家中依然经常高朋满座,既有海陆丰戏剧艺人,也有各高等院校的专家学者和中外文化人士,除了交流资料、切磋学问、探讨振兴海陆丰戏剧的路子之外,更多人是来向吕老请益。吕老也经常“老夫聊发少年狂”,地方文化建设大小事,只要能出上力,他一定挺身而出。近几年,国家启动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项目,吕老兴奋不已,立誓要为海陆丰戏剧争一席位,他搬出资料,在家中摆开阵势,同政府文化官员、剧团、艺人和专家学者商讨对策。酷暑天时,他亲自执笔,夜以继日撰写报告,西秦戏等“非遗”申请报告的主体文本终于在他家中写出来了。在国家公布的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广东占29项,其中戏剧占了8项,汕尾的正字戏、西秦戏、白字戏独得3席。吕老付出了多少心血?就且待世人公论了。
如今吕老行年八十,仍笔耕不辍,继《海陆丰戏见闻》、《海陆丰革命文化及其他》之后,近年来又出版了《八方来鸿/侃海陆丰戏》和《旅游小札》等新书。对戏剧艺人和中外学者,他有求必应,奔走呼号,乐此不疲。我同吕老多年未谋面了,日前和他通电话,谈起他在地方戏剧研究上的贡献和获得的荣誉,他淡淡几句话就敷衍过去。但是,当我表示要同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来汕尾调研地方戏剧时,他兴头就上来了,由不得我插嘴,就主动介绍情况。他说目前地方稀有剧种总体发展形势是好的,海丰县有西秦戏、白字戏专业剧团各一个;陆丰县有正字戏专业剧团一个;全市有一百五十多个业余剧团。群众市场很广阔,全年月月都有节庆和神诞演出,现在民众生活水平提高了,新居或者乡间祠堂等公共建筑落成、企业开张、庆寿、祭祖、生子、发财,都请戏班演戏,近几年汕尾市的剧团还陆续应邀到香港演出。他也道出了新形势下海陆丰戏剧的隐忧,目前海陆丰地方戏剧仍要依赖旧传统,戏剧事业的运行环境还比较困难,非物质文化资源的保护任务艰巨,认为海陆丰戏剧要走上科学发展道路,必须有政府的相关配套政策支持,要有全社会的关怀,共同出谋划策,开拓新的发展思路,不断提升传统戏剧的现代价值。他还告诉我,他的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目前正打算自己办一个海陆丰戏剧艺术资料馆,和申报两三个艺术科研项目。……我从电话就听出这八旬老翁对海陆丰戏剧的“痴”、“癫”丝毫不减。
我放下电话,心潮久久不能平复。我想:海陆丰的正字戏、西秦戏、白字戏三个古老稀有剧种,是我国戏剧百花园中的珍品,吕匹一生与之同命运共呼吸,至老不休,共同缔结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历史。回顾这段历史,深感地方戏剧复兴与繁荣,既要托赖于国运的昌隆、地方经济文化的发展,也需要有吕匹这样敢于舍命忘身的园丁,把自己化作春泥去护花。

(本文部分资源采自《海陆丰戏见闻》,谨此说明)

                                                        (本文作者系广东省政协常委、广东社科院教授)
发表于 2009-12-15 23: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虽有“世界文化遗产”头衔,可当今乡村流言:“做戏癫,睇戏憨。”可见海陆丰戏曲复兴之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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