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的行程
●李小雪
相逢和离别在途中都是顿号
一句话就是一段行程
——摘自旧诗
乔姗是我十年前的恋人,我们十年没有见面了。前些日子我忽然收到她一封信,不由勾起了我对她无尽的思念。现在我决定去看她,坐汽车,再乘火车,奔忙两天到另一个城市去看她。我觉得自己一点也未减十年前的浪漫。
我是在大街上作出这个决定的,当时太阳很刺目。或许是前几天老是下雨的缘故,我感觉今天的阳光不同一般。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心里被冷藏很久的某个愿望渐渐地开始热起来,于是我就决定明天去看乔姗。
我在心里作出这个决定后,脸上时不时灿烂地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回到家,老婆见我如此高兴,以为我遇到什么好事,没完没了地纠缠着,要我讲出一个称心的答案来。我编了一个又一个故事,都没有使她感到满意。最后我说我想起了一个女人,这下轮到我老婆笑起来,她说是哪位影视明星能让你如此高兴啊。几年来,我生活平庸,在家不被重视,在单位也是一个不被注意的角色。我这样的男人,在老婆眼中除了她似乎是不被其他女人注意的,自然在她看来我也没有资格关注别的女人,所以我的话在老婆听来几乎是天方夜谭。她在炒菜的当儿便不断地取笑我,老公呀,你也帅起来了,会想漂亮小妞了!我说怎么不会呢?家花不如野花香,野花浪漫,别人能采我就不能采吗?她说别人我相信,但你张胜想别的女人我不相信。我问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别人行你张胜就不行。老婆一反常态,过去在家烦躁的情绪荡然无存,倒有了非常难得的动人之笑。
我发现了她这难得的笑容,心上就有了和她作对的念头,嘴里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乔姗的名字。老婆一愣之余,就问我乔姗是哪位影视明星,主演过什么片子,怎么听起来如此陌生。我忍无可忍,索性就明白告诉她,乔姗是我十年前的一位恋人。老婆瞪大双眼,似乎很久才明白过来,对我不冷不热地唠叨说,你的这个乔姗埋藏得很深啊,埋伏了十年了,今天才冒出来,是个怎样的妖魔鬼怪?她将饭碗往桌上一顿,扔下筷子,打开电视和儿子一起看动画片了。回头还不忘叮嘱一句,张胜,吃完了洗碗!
我和老婆相识于一次偶然,那天我去离城30华里的一个温泉澡堂洗澡(需要说明的是,我决非那里的常客)。那澡堂离车站有很长一段小路,去洗澡的人都必需经过那条小路。当初我和老婆的爱情就发生在那里。我洗完澡从澡堂出来,迎着柔和的轻风走在小路上,发现二米之遥的前边走着欢声笑语的四个女子。湿漉漉的头发说明她们也刚从澡堂出来,那欢乐的样子活脱脱就像刚出壳的小鸡。她们在我前边蹦来蹦去,其中一个无意中将挎包上的手巾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猜到了。我捡起了这条手巾,并且手巾似乎是我和这个女子开始的一个接头暗号。我们就这样相识了,之后一起坐车返回城里,晚上又一起吃了炒面。冥冥之中,我不知道神灵在做着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我们开始不断地约会,原因是我生活内容贫乏,急需女人的调剂。她在一家棉纺织厂上班,有时轮到夜班,我自然成了她必不可少的护送神。我们去溜冰,去舞厅,去公园,我们花前月下。那时我已经很少想乔姗了,或者说乔姗已被她代替。我搂着她的腰肢,问她很多风情的话,我们就开始走进画里,走进诗里,最后慢慢走进婚姻的房子里。在这个过程中,我不能不提到此间发生的一件事。一天我们从雨中回到我的单身宿舍,她换上我的衣服,坐在桌前翻我的抽屉,一页一页地读我毕业纪念册上的同学留言。乔姗的话很让人心酸,也很能引发人的某种情意。我重温了一遍乔姗的话,乔姗的微笑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在要昏厥的一刻,她将手握住我,眼中满含水的柔情。张胜,她气若游丝地喊我,随即整个身子倚躺进我的怀中。我揉遍她的全身,她问我,你过去谈过恋爱吗?我说没有。她说真的没有吗?她纯净得没有杂质的眼睛望着我,我也望着她。她羞赧地笑起来,她说我真幸福。我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时泪流满面。她不明白我流泪的原因,紧紧地抱住我,嘴上喃喃地安抚我,张胜、张胜……那是我决定和她结婚了。
结婚时我给乔姗寄去了一张请帖,我至今搞不清楚当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乔姗没来参加我的婚礼,也没有给我回寄贺信,那张请帖乔姗收到没有永远是个谜。此后我和乔姗失去了联系,直至前些时候收到她的信为止。十年的空白,乔姗在我脑中隐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老婆的嬉笑怒骂。生活的一地鸡毛已经改变了老婆的性情,她早已不会再和我雨中散步了,我的周围布满的是她没完没了的唠叨。我问自己,我爱上她什么了才和她结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也问她,你和我结婚爱上我什么了。她瞪圆双眼反问我是不是神经病,儿子已经五岁了,还问这样无聊的问题。她的回答一下就让我来火,甚至产生想揍她一顿的念头,可平心静气下来,觉得吵上一架也没有多大意义。我想,我和她结婚就是因为爱上了现在的儿子,我是为儿子结婚的。我为我找到这个答案无比高兴,竟不自觉地笑起来。我将这个想法告诉老婆,她挖苦我真聪明,竟一脸的不愉快,我本要反唇相讥,又怕引发更大的战争,就闭口保持沉默,可她却没完。她问我,我过去漂亮吗?我不理她,她说我没良心,过去如花似玉的时候贡献给你了,如今人老珠黄了竟听不到一句好话。她说得有点悲痛欲绝,我赶紧用领袖的口吻说,你过去漂亮,现在漂亮,将来还漂亮,你永远漂亮。她听了更是对我咬牙切齿,说我糟蹋了她的青春,要我拿钱赔她的青春损失。我说我的青春损失又由谁来赔呢?她气得跳脚,大骂我窝囊废一个,像不像一个男人啊。我也问自己,张胜,你还像不像一个男人呢?
为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自己在酒中泡了多长时间,走出小酒店时,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了什么行人。我辨别着家的方向趔趄着往前走,甚至唱起了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来。我一路歌声回到家,找到床横躺在老婆身边,她没有睡着,嘟起嘴来生气。我便在醉中任她奚落,突然幻觉有个仙女从天飘然而降,温文而尔雅地伏在我身边,给我抚摸和温暖,她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熟悉,可一时又记不起那个女人是谁,就在我想起她是乔姗张嘴要喊时,睁眼发现了在床前护理我的老婆,忙叹了一口气,抓住她的手传递过去一句真诚的感谢。我如此复杂的感情,自己也懵了,有一阵子我老怀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老婆下岗一年,反复折腾,再也没有找到一份如意的工作。她去摆夜市,到酒店当小工,挺起精神在夹缝里生存,可怜的工资她受得了,她无法忍受的是一些不怀好意者色情的侵袭。他们在她面前猥亵地讲下流话,有的还借机动手脚,更多的是用狗眼透过她的薄如蝉翼的衣服恣意妄为。因此她烦中添火,每天大诉其苦之后都要数落一通我的无能,没有办法使她重新上岗,不能找人疏通关节安置她一份好工作,也没有钱给她做生意。她每一句话都含有挑衅的火药味,只要遇见一个火星就难免不发生一场战争,而最终我总是成为一块遍地伤痕的战场。
今天,她安排儿子睡觉后又骑起单车出门了。她有些气呼呼地没有和我打招呼,我也没有问她的去向。前几天她在朋友的鼓动下参加了安利传销,在一夜之间成了大忙人,忽然对挣大钱充满了百倍的信心。她给我展望安利的事业,给我计算利润的所得,一举一动都踌躇满志。我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觉得即使没有发展到一个下线没有赚到一分钱也值。记得她说,我将来做到星级直销商,就带你和儿子去国外旅游。她还说下半年给你买一铃木王,再过二年买一别墅,儿子上学了就送他进私立学校和巨商的孩子做同学。我唯唯诺诺,心想一个钱还没有入口袋呢,你把几代人的钱都已经支付出来用了,真是匪夷所思。
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一闪念想起老婆待我的好处来,猛一下甜酸苦辣一同上涌,一时动摇了明天去看乔姗的决定。毕竟十年没有见面了,我实在估摸不着如今相逢的情景。乔姗也已为人妻,我们都早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这样见起面来又谈何容易呢。我破天荒地将乔姗和老婆放在一起相比,她们对我笑或怒,似乎我都不能偏颇一方弃谁而去,她们是我人生无法摆脱的两个点,与我共同构成了丰富多彩的三角世界。我间隔地呼唤着乔姗和老婆的名字,甚至捏起拳头,左手为乔姗,右手为老婆,迫使她们格斗起来。乔姗喊,张胜十年前就是我的,他理所当然要来看我!老婆也喊,张胜是我的丈夫,他没权利去看你!我想象她们扭打在一起,撕扯着头发,抓破了脸皮。我想我或许真不适宜去看乔姗。
我的心飘摇不定,这个时候老婆的温柔一定可以打倒我的决定,可是她现在跑得无影无踪,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兜售她的安利。时钟已经敲过十二点了,朦胧的月光撩开窗帘的一角,照在床头,似乎要努力告诉我一些什么。我睁着双眼,渴望着和谁进行一番卿卿我我的对话。久而久之,感觉肚子有些意见,正想起床泡方便面,她一阵风地推开门走进来。我瞅了她一眼问,收获不错吧。她挂起坤包,脱了衣服一边擦洗身子,一边嘟哝着说发展下线的艰难,磨破了嘴皮,那人还在犹豫。我见缝插针地感叹,钱有四只脚(四个角),人才两只脚,要追上它哪有那么容易!她没有理我,躺下后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有些生气,一片沉默不语。我伸过手去按住她的乳房,渴望她在我的抚摸下心情能有转机。她打掉我的手,翻身背朝向我,斩钉截铁地扔过来一句话,找你的乔姗去。我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好一阵子培养起来的柔情刹那间了无痕迹。我说我真去找乔姗啦。她说随便你。我说我明天去。她说你去呀,我巴不得你现在去呢,正好减轻我的负担。我起来拥膝而坐,孤独地想着心事,其实什么也没想。她很快地进入梦乡,发出轻微的鼻息。我理了理她枕上的长发,一时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无聊。
终于我坐在车上去看乔姗。望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心情难得地好,似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仿佛鸟儿飞出了囚笼。这个比喻在心上一闪过,心寒了一下,马上觉得这样类比太不恰当了。过去和乔姗在一起,我常在她面前做一些出其不意的事,现在这样冒冒失失去看她,没有跟她打声招呼,不知她高兴不。我一遍遍在心里设计和她见面时的情节,准备着第一句要说的话。
我脸上的光芒照亮了车上的一位少女,她似乎刚刚失恋,急于寻找感情的出路,一路上翻来覆去地向我讨教爱情的问题。我津津乐道地向她讲述我和乔姗的故事,又给她简单讲述了我和老婆的婚姻,为她指点迷津。她说你讲的爱情故事很凄美,是琼瑶的小说吗?我说不是。她纯净的眼睛迷雾一样罩住我。我说这是我自己的故事,故事中后一个女人是我的老婆,前一个女人是我过去的恋人,她的名字叫乔姗,我现在就去看她。女孩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诧,她说你会离婚吗?我说还没想过。她说你真不幸,停了一会她又说你真幸福。我为她矛盾的话笑起来,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笑而不答,其实我心里明白不过了。她悄悄将手伸给我,我握住了她的手,她说谢谢你,你使我懂得了爱情。我大吃一惊,我说我自己至今还不懂这两个字呢。
走下火车,我马上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按乔姗信里告诉我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嘟嘟了两声就有一个女的接了。是乔姗的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她的声音穿过十年的时间回荡在我的耳际,听起来无比亲切,我拿着话筒激动得手发抖,沉默了一会才缓慢地说,我是张胜。张胜?真是你吗?是我,我看你来了。你现在在哪?她急切的呼吸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我在火车站,刚下火车。那你坐5路车过来,如果没车了就打的。这么晚了不方便吧?乔姗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什么,也许我为她出了一道难题,她迟疑了一下说,那随你便吧。十年没有见面,总不能过于邋遢了,如果就这样带着一身车上的汗臭味去和她相会,多么不好,于是便说明天去看你吧,明天早上和你联系。也好。乔姗回答得似乎有一些无奈,之后久久地双方都没有了话。我说明天见。她说好的明天见。
翌日我醒得很早,我们在她住处附近的公共汽车站见面了。她来接我,带着一位活蹦乱跳的小女孩。车还没停我就透过车窗看到了她,朝她招手喊,乔姗!她听到喊声时也看到了我,拉着小女孩朝车门微笑着奔过来。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没变,扑闪扑闪地盯着我,我想那眼睛一定装着很多含意深刻的话。我问是你的女儿?真漂亮。她说是邻居的小孩,天天跟着我,我喜欢。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问她姓名还有上幼儿园的情况,没话找话。乔姗说你儿子也长这么大了吧?长得一定像你,我见了一定会喜欢。到了她家,她给我调咖啡,我说我喜欢茶,还是喝茶吧。她说她现在是习惯喝咖啡了。我发现她现在瘦了,披肩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我说你怎么这么瘦了呢?她说想你想瘦的。我说我还是喜欢你留长发,潇洒美丽,她说过去的长发是为你留的。我低头饮茶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你丈夫呢?到北京学习了,两年。她说完,两人都沉默起来。
天下起了小雨,渐渐有了些凉意。我衣服单薄,在这暮春的天气里不住地打起了喷嚏。我如此的身体状况,乔姗看在眼中,禁不住为我忧虑起来。她四处翻寻为我找感冒药,没有找到,又起身要到外面替我买。我说喝点白开水一会就好。她给我倒了开水,又拿出她丈夫的一件线衣逼我穿,我再三推却,不成,就穿上了,挺合身。她还拿出一双袜子,说寒从脚起,也要我穿上。房间里就我们两人,她坐在床边,我坐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凳子上,不时互相看上一眼。房间不大,吃住全在这个空间里,她说单位住房紧张,湊合了,好在他单位还有一个套房,就两边随意住。我环视左右,说这样也不错,整洁。她笑了,说为了我这句夸奖,早晨六点不到就起床整理房间了。我说我又不是什么贵宾,哪里用得了你这样。她说毕竟这么久没见面了嘛,我妈妈每半年来给我整理一次房间,来一次就骂我一次,说我还是和过去一样懒,每天睡到上班的前一刻,可是昨天我一夜没睡好。我也是整个晚上失眠,想和你打电话,但话筒拿在手上几次了也没打。你应该打的,张胜,你怎么不打呢?我怕影响你休息。乔姗望着我,咬着嘴唇两颗泪流下来,轻轻地说我们谁和谁哟。我的心一酸,站起身走过去将她的肩揽在怀里。
我说,乔姗,窗帘没拉。有窗纱的,外面看不清楚。门锁了吗?锁了。就这样她倚躺在我的怀中,闭着眼,久久地我们什么话也没说。我叹了一口气,她睁开眼,你怎么啦?我有点伤心。她紧缩在我的怀中,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开始轻柔地抚摸她,她抓住了我的手,你老婆待你好吗?好。那你还来看我?你是你,她是她。我们缺少缘分。缘分是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现在你还写诗吗?写,不过写给自己看,过去写给你看,现在的老婆不看,就自己看。还记得我们怎么分手的吗?不记得了,我健忘,不高兴的事我都忘记了,可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吻。我可什么都还记得,初吻是在×月×日,分手的那天是×月×日,我数学不行,可对这些数字却有特殊记忆,它们天天折磨我,让我睡不好觉,让我常把丈夫想象成你,我真恨死你了,赶你你不去,想你你不来,你好狠心,十年都不给我一个音信。这时我真是有口难言,心想你也不是前些日子才跟我联系吗?大家都失踪了十年,谁都错了,谁都没错。我又低头去吻她,她推开我的嘴说要去买菜了,十一点半了。我说不饿,就让我抱抱你吧,抱一天。她摇了摇头。
一起到市场买菜回来动手煮饭。饭焦了,菜太咸,吃饭的时候她有些尴尬,说第一次为你做饭,本来想做得好吃一些,没想到却是这样子。她又自嘲地说,我不会过日子,如果我嫁给你了一定会让你受苦,也可能早就闹离婚了。我安慰她,如果你嫁给了我,我就把你供养起来。她笑了,她说我相信。
一餐饭吃了整整一个小时,下午我们一起去公园。因为下雨,只走了几个景点,之后便去逛商场,我想要给她买个东西做纪念,她怎么也不让,最后我给她挑选了一套衣服,可是她也为我老婆和儿子各买了一件衣服。我不接受,她竟发起脾气来,我不禁长叹一口气,一时心情复杂。
走在大街上,她挽起我的胳膊,一如过去热恋时的模样,我有些不习惯,很别扭,几次要挣脱,她狡黠而不满地嘟起了嘴唇。我们好像回到了过去,无拘无束地在都市里游逛,四处吃小食,还到电影院里看了一场国际大片,回到家烧水洗完澡,已经半夜了。我没有睡意,她就陪我坐着闲谈,一直聊到深夜两点,她到隔壁朋友房间去睡。她走后,我从她的书架上取出她的相册翻起来,看她自小以来的照片。因为不想睡,就将几本厚厚的相册翻来倒去地看。这中间她过来两次,一次来取毛毯,她说那边的被子太薄,一次来拿清凉油,她说那里没有蚊帐蚊子很咬人。第二次过来后我示意她别过去了,她摇头。这时我打开一本相册,问她里面相片上的一个女孩是谁,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你没良心!说完她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我扔开相册将她拥在怀里,她还在流泪,她说那照片是刚刚将长发剪掉时照的,那时想重塑一个形象,可没有做到,她哽咽着,我的眼泪也掉下来,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她说,张胜,事实证明我无法忘记你。我也一样啊,乔姗。我们呢喃着,吻着,抚摸着,倒在床上。我的激情澎湃起来,开始解她的纽扣,她挣扎起来,别这样啊张胜。不,我要。你回去了会后悔的,求你了张胜,别冲动。让我们好好做一晚的夫妻吧乔姗,我们爱来爱去,十年了,不就是为了这个晚上吗?你一生就不能给我一个晚上?为这一天我等了十年,再过十年,那时我们想这样做或许都不行了。乔姗颤抖着小声地哭泣起来,我褪下她的衣服,她也动手将我的衣服脱下扔在地板上,我们就像两条藤一样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乔姗,我爱你!我也爱你,张胜。她纵情地呻吟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奔向高潮……
第二天我踏上了返家的路途,在等车的间歇,我打长途给老婆报告天气,谎称出差办事不顺利,她为我远出在外至今才给家中打电话喋喋不休,但言语中遮掩不住她对我的思念和关心。
到家的时候刚是吃晚饭的时间,老婆将饭菜都摆在桌上了,儿子站在门口望,看到我回来就扑过来。菜很丰盛,有酒有肉,吃的时候老婆说,张胜你瘦了,才出差两天就瘦成这样,以后别出差了,在家呆着。我无言地笑了。接着她又不断地向我喃喃这些天安利事业的发展情况,我挺烦,几次暗示想打断她的话题,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吃过饭,我将乔姗送的衣服展示给老婆和儿子,我说我见了乔姗,这衣服是她送的。老婆一时想不起来哪个乔姗了,后来终于想起,就问我有没有和她亲热,我说亲热了,她狡黠地说谅你也不敢。之后又没完没了地责怪我事先没有准备些土特产带给她,说多年没见面了,怎么能这样简单呢?在她安置儿子睡觉的时候,我偷偷给乔姗拨了个电话,喂,乔姗,我到家了,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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